在1981年,国家经济重心的调整可不会只影响到昌飞这样的军工厂,西飞厂同样接到了来自上级部门的通知。
在接到放缓研发轰七项目的通知后,西飞厂这边马上就为此专门召开了一场领导层会议。
在会议室里,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但是这些阳光在穿过会议室内浓厚烟雾的时候,更显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
西飞厂的领导层围坐在会议桌前,每个人的神情都显得沉重。从地面上散落的烟蒂可以看出,这场会议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
厂长陈志远坐在首位,他的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仿佛这节奏能帮他理清头绪。
“同志们,上级部门的通知已经明确——军事工业要为经济建设让路,轰七项目的研发必须放缓。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正视这个问题,大家必须拿出点建设性的意见出来!”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但每个字都像是压在众人心头的石块。
话音刚落,西飞厂的总工程师李忠的手已经握紧了会议桌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满: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放缓?我们轰七项目的优化不是已经有了明显成果吗?
尤其是在航程和载重方面,我们下了多少工夫!
现在上面却说南飞厂那边引进的f4鬼怪在性能上,已经能够做到对我们轰七的部分替代,导致空军那边对轰七的需求性降低。
我说,引进外国技术是没错,f4确实能做到部分替代,但是也不能因此就牺牲我们自己的研发!”
李忠的话带着些许火气,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与会者,仿佛在寻找共鸣。
坐在他旁边的张晓东,负责和军方对接的副厂长,推了推眼镜,轻声叹道:
“老李,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现实情况就摆在这里。
华航技从美国那边搞过来的f4鬼怪确实性能突出,特别是最近南飞厂在f4鬼怪项目的基础上,使用斯贝发动机改进出来的斯贝鬼怪项目。
经过他们这么一改装,斯贝鬼怪的航程大大的增加了。
而咱们的轰七项目,原本计划使用的就是斯贝发动机,在使用同样发动机的情况下,咱们轰七的优化成果确实不再那么显眼。
要我说军方那边的选择也是有道理的,国家的资源有限,不可能把资金撒在每个项目上。”
“显眼?怎么不显眼!”
李忠猛然站起来,语气加重。
“轰七虽然航程比斯贝鬼怪远不了多少,但这是专业轰炸机和战斗机之间的区别!
别看斯贝鬼怪也能带对地攻击武器,但是在运载量上和我们的轰七肯定是不能比的。
我们不能简单地用一台多用途战斗机的性能来衡量轰炸机的价值!”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张晓东脸色微微变红,其实这些话他早就和军方代表说过了,但是军方那边直接把国家下拨军费情况摊开给他看。
明摆着问他,要是他是军方的人,他该怎么选。
在当时,张晓东沉默了,因为他知道答案,但他不能说出来。
所以这次他也没有反驳李忠的话,而是看向陈志远,似乎在等待厂长的表态。
陈志远沉默片刻,眼神复杂。他知道李忠的愤怒并非无理,但现实的困境同样不容忽视。
在会议桌的另一侧,副总设计师韩伟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李总工,我理解您的想法,但我们这个时候必须面对现实了!
斯贝鬼怪战斗机不仅是航程的问题,它的多功能性、敏捷性,都是咱们的轰七无法比拟的。
而且,咱们的轰七现在最大的短板是——它没有独自作战的能力。
在和斯贝鬼怪航程相近的情况下,还必须依赖斯贝鬼怪提供护航,这在战术的灵活性上就远不如斯贝鬼怪了。
与其我们坚持现在的设计,还不如我们考虑重新审视轰七的定位,选择一个新的方案。”
李忠冷冷地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韩伟: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就直接放弃轰七?咱们西飞厂之前投入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现在说放缓就放缓,甚至可能砍掉,你觉得我们能承受这个损失?”
面临总工的指责,韩伟不为所动。和李总工相对保持而言,他在西飞厂算是属于激进派的技术人员。
“我并不是说要放弃,而是要找到一个更适合的方向。
你还记得南飞厂提过的变后掠翼轰炸机方案吗?他们的强六计划虽然因为制造困难、死重太大被搁置,但这个方向不失为一个选择。
如果我们能借鉴74年的时候,美国展出的b1轰炸机的设计思路,利用变后掠翼技术,轰七或许能在航程和速度上实现双重突破。”
会议室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所有人都在消化韩伟的提议。
变后掠翼技术确实能够在理论上提升轰炸机的航程和速度,但也意味着设计和制造上的复杂性将大幅增加。
陈志远的眼神微微闪动,显然对这个提议有些兴趣,但他并没有立即表态。
就在这时,负责预算控制的副厂长李成明沉稳地插话道:
“我必须提醒各位,现在国家已经明确要求放缓轰七项目。
这不仅意味着时间上的拖延,还意味着资金投入的减少。
如果我们转向变后掠翼技术,所需的资金和资源将是现有计划的数倍。
厂里现在本身就经费紧张,我们怎么可能承受得起?”
副总工韩伟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坚持说道:
“如果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做,仍然按照现在的方案继续下去,那我们只能等着国家完全砍掉轰七项目。”
李成明皱起了眉头,反驳道:
“我没这么说,但现实就是,我们没有足够的资金去冒这个险。
特别是在国家的资金支持减少的情况下,我们更不能擅自做出大规模的技术调整。”
此刻,陈志远终于发话了,他的语气低沉但坚定:
“各位的意见我都听到了。我理解大家的忧虑,但我们必须找到一条既符合国家要求,又能保住轰七的路。
放缓研发并不意味着放弃。韩伟的提议可以深入讨论,但我需要明确的是,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现有的技术成果不会流失。
至于资金问题,上级部门既然要求军事工业为经济建设让路,要我们军工厂把部分生产能力转到民品上去。
那么我们就多想想,看看是否有好的民品生产项目可以投资。
只要民品赚到钱,我们完全可以用民品的利润来养我们的军品嘛!”
说完,他又看向正副两位总工:
“技术部门的意见我很重视,但我们也要务实。
你们得给我拿出一个能让上级部门认可的具体方案,只有这样我才能同意继续推进项目,要不然就只能按照上级部门的要求放缓。”
李忠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看到陈志远严肃的神情,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情绪化。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只能点头:
“我明白,我会和技术团队一起,重新梳理轰七的技术路线,尽量找到能让上级部门认可的方案。”
会议结束,李忠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地走出会议室。韩伟紧随其后,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堵无形的墙。
回到技术部门,李忠立刻召集了他那一派的工程师,将厂长的指示传达下去。他的语气强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厂长的意思很明确,轰七项目要想厂里继续维持投入,就必须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变后掠翼的设计的确好,但是那是对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而言!
就我们现在的技术底蕴,实现起来太困难了!
我们必须立足现实,在现有方案的基础上进行改进!”
一位年轻的技术员小心翼翼地提出疑问:
“李总工,变后掠翼技术确实难度很大,但如果我们能突破这个技术瓶颈,轰七的性能将会有质的飞跃……”
李忠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他的话:
“飞跃?你想过风险吗?你想过成本吗?
要是变后掠翼方案真的能行,当初国家就直接让南飞厂的方案过了。
我们国家现在的家底是什么情况,你心里不清楚吗?
我们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不要好高骛远!”
年轻的技术员被李忠的怒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其他团队成员也纷纷低头,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另一边,韩伟也召集了自己的团队,他的语气则显得轻松许多:
“厂长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变后掠翼技术确实有难度,但这不是我们退缩的理由!
我们必须迎难而上,勇于创新!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让轰七项目在斯贝鬼怪的打压下起死回生!”
他的团队成员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韩伟的激情感染了他们,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技术部门的气氛异常紧张。
李忠的团队埋头苦干,对现有方案进行细致的优化,力求在性能和成本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
韩伟的团队则大胆创新,积极探索变后掠翼技术的可行性,一次又一次地进行理论推算。
两派人马互不干扰,却又暗中较劲,都想证明自己的方案才是最优解。
陈志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两位总工都是为了轰七项目好,但他们的理念差异太大,很难达成一致。
不过现在轰七项目已经被要求暂缓,他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两个拿出来的新方案,能够让上级部门选中。
几天后,李忠和韩伟带着各自的方案,踏上了前往北都的火车。
一路颠簸,两人相对无言,车厢里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要结冰。
到了三机部后,部里虽说已经安排暂缓轰七项目,但是对这个项目仍然非常重视。所以在他们过来说汇报方案后,部里很快就针对性地安排了一场会议。
在几天后,各方专家顾问到位后,会议召开了。
在简短的开场环节过后,李忠首先发言,他详细介绍了现有方案的改进措施,并着重强调了方案的可行性和经济性。
他的陈述逻辑清晰,数据详实,给人一种稳扎稳打的感觉。
韩伟随后发言,他则充满激情地描绘了变后掠翼轰炸机的美好前景,并用大量的模拟数据证明了其性能优势。
他的陈述充满感染力,让人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与会人员对两个方案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有人支持李忠的稳妥方案,也有人被韩伟的激进方案所吸引。双方争执不下,会议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张红旗开口了。
他先是肯定了两个方案的优点,然后话锋一转,指出了变后掠翼技术的风险和困难。
“变后掠翼技术对于我们国家现在的工业基础而言,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张红旗缓缓说道,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首先我先说一下结构死重,就我们当前的生产能力而言,能够生产出来的变后掠机构,重量比苏联的明显要重很多,更不用说和美国比了。
其次是维护保养,变后掠机构确实可以带来更灵活可变的气动特性,可以通过调整机翼的后掠角度来适应不同的速度。
但是变后掠机构维护的复杂性我们必须加以考虑,以我们现在的实际情况而言,维护难度的加大,必然会影响到轰七的出动率。
至于实现的技术难度,之前南飞厂已经做过这方面的研究,我就不多说了。
总之,我们不能为了追赶美国而忽视了现实的困难!”
他的语气虽然平和,但却掷地有声,让韩伟的脸色微微一变。
张红旗继续说道:
“当然,我并不是说变后掠翼技术不可行,只是我们需要更加谨慎地评估其风险和收益。
在现阶段,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更先进的气动设计,达到接近的效果,而不需要承担那么大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