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爷,请将口袋中的物品拿出来。”
梁会长道。
于平安伸手入兜,掏出一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和一块泡泡糖,随后将口袋外翻,布料被撑得平整,空空如也。
夏日的短袖紧贴着他的身躯,丝毫没有藏匿麻将牌的褶皱。
梁会长蹲下身,像机场安检般一寸寸摸索裤脚、腰带内侧,连脚踝处的袜口都没放过。
仔仔细细,一寸一寸。
就差让于平安把裤子脱了。
搜了整整十分钟后,梁会长起身,尴尬的看向骰爷。
“骰爷,平安爷身上没有藏牌。”
“不可能!”骰爷踉跄着扑过来,用仅剩的左手疯狂撕扯于平安的衣角,“脱鞋!把鞋给我脱了!”
于平安无奈:“有这个必要吗?”
“脱鞋!!!”骰爷歇斯底里的。
于平安叹了口气,将脚上的一双白色运动鞋脱了下来。
骰爷拿着运动鞋,仔仔细细的翻找,连鞋垫都给翻出来了,依旧没找到所谓的‘藏牌’。
他回头对老七吼道:“把刀拿来。”
匕首划开鞋底的“嗤啦”声格外刺耳。。
于平安看着被割成布条的新鞋,苦笑道:“这鞋我才穿了一个月……”
师徒二人根本不理会他,坐在地板上,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咬牙切齿的把鞋子拆了一个稀巴烂,满地都是鞋子凌乱的碎片,一旁的梁会长见状,不忍提醒。
“骰爷,您先起来吧。”
“大家伙都看着呢。”
骰爷缓缓抬起头,发现整个齐鲁的江湖人今日都在现场,他们尴尬的看着骰爷,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幅画面,让骰爷想到了当年……
当年,他和三爷的一战,引来了无数江湖人围观。
当三爷掀开牌赢了的那一刻,他也是提出对三爷抓千,也是这样歇斯底里地搜身,最终被反将一军。此刻相同的场景重现,冷汗顺着他的脖颈滑进衣领。
他明明是为了‘一雪前耻’的,怎么变成了‘耻辱重现’?
怎么回事儿?
是哪里出了问题?
茫然中,于平安上前一步,看着骰爷,微微一笑的道。
“骰爷,该履行承诺了吧?”
承诺?
骰爷愣了几秒,伸出仅剩的一只左手,缓缓的抬起了手中的匕首。
这时,老七扑了过去,将他的匕首给夺了下来。
“师傅不要。”
“师傅,是我赌输了,我来替您赔偿这根手指。”
他站起来,将小指头放在桌子上,扬起匕首就要落下。被一旁的钱丁阻止了。
此刻,除了骰爷以外,最痛苦的人莫过于他。
他拦住老七,红着眼睛道。
“老七,这一局是我输了。”
“是我看错牌,是我害了师傅。如今我年纪大了,也该退出江湖了,手指留着也没用。”
“这一根手指,我来赔。”
老七摇头:“让我来。”
“不,让我来。”
师徒二人争执不下。
关键时刻,骰爷拄着桌子颤巍巍站起,声音沙哑:“这是我的赌局。”
“你们想抢师傅的风头吗?”
二人瞬间停下来,回头看向苍老疲惫的骰爷。
钱丁的眼睛瞬间红了。
扑通一声儿跪在骰爷面前,磕头哭喊道:“师傅,我对不住您,是我能力不够,辜负了您。”
“不,不是你能力不行。”骰爷摇摇头。
钱丁哭着道:“是我看错牌才输的。”
“你没看错。”骰爷道。
钱丁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师傅,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一定出千了。”骰爷指着于平安,痛苦的道,“只是我们没有证据。还记得师傅跟你们说过的嘛?顶级老千,不是出千的手法多高明,而是让别人抓不到他出千。”
钱丁和老七面面相觑。
周围人议论纷纷。
“骰爷这么笃定,难道于平安真的出千了?”
“我不认识于平安,但我了解钱丁。别看他年纪大了,但耳聪目明,眼神儿厉害着呢,这么小的问题,他绝对不会出错。”
“你的意思是……”
“于平安出千了!”
“那他是如何出千的?如果是换牌的话,那么被换掉的牌在哪儿?麻将那么大一个,他能藏在哪里?”
这个问题,令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连陈芷晴都急的屁股坐不住,冲到了赌桌前,上下查看赌桌和于平安,试图找到他出千的证据。
可是,他身上除了一部手机和一个泡泡糖,以及桌子上的香烟和打火机以外,没有任何东西了。
难不成他会变戏法,将麻将给变没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于平安神色平淡如水,回应一句。
“我没出千。”
“哈哈!”骰爷仰头大笑,眼角挤出浑浊的泪,“当年三爷也是这么说的。只要没被现场抓住,就不算出千……这歪理,你们倒是一脉相承!”
二驴忍不住吐槽:“老杂毛,话真密!小平安说了没出千,你又不相信。”
“你是想赖账吗?”
骰爷再一次笑了,他挺直腰板儿,傲然道:“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既然被叫一声儿【爷】,就永远是【爷】。当年丢了一只手,我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何况今日只是一根手指。”
“老七,把刀拿来!”
老七颤颤巍巍:“师傅……”
“拿来!”骰爷咬牙呵斥:“别让江湖人看我的笑话。”
老七流着泪,双手颤抖的将刀子递过去。
骰爷拿着泛寒光的刀子,转头看向于平安,他的眼中满是不服气。
“于平安,虽然这一局我输了,但我依然不服你。”
“你收买无天,想利用无天赢下这一局,这一招被我识破了。但赌局我输了,所以咱们算是每人输了一局,打个平手而已。”
虽然输了,但骰爷不服。
骰爷这一番话,让于平安的脸上浮现出怜悯之情,李先生和张哥等人也同样怜悯的看着他。
二驴晃着脑袋凑上前,嘎嘎乐道。
“老杂毛,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没看明白这一局吗?”
“收买你徒弟无天,只是一个障眼法啊。”
骰爷的笑容僵在脸上,干涸的嘴唇动了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