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里，戴着硕大头套的番茄人一直在用一种嬉皮笑脸的奇怪腔调说话。
即使是在公布那些抽象的规则说要杀人的时候，看着也和开玩笑似的，用极度夸张的手势与肢体动作在镜头前拿腔做势地表演着。
结合那怪异的装扮，在大部分看直播的观众眼中，妥妥的就是一个戏精上身，试图博取众人眼球的小丑。
但易楠的直觉告诉他，番茄人说的这些应该并不是玩笑话，他是真的做好了得不到答案就杀死简然的准备！
他在以杀人的方式来胁迫众人陪他玩这场“侦探游戏”！！
所以他口中的那个死在鑫心桥下的女孩子究竟是谁？
现在看来，查清那个被害者的真实身份才是关键！
“陆程光，我觉得这人是来真的。”
闻言，陆程光定了定神，指着视频的某处说道：
“注意到视频后边简然的微小动作了吗？”
动作？
易楠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
刚刚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个说话的番茄人身上，还未来得及注意后边背景中，被绑在椅子上的简然。
这样看来，简然的姿势果然有些细微的改变。
陆程光冷静地和他分析着，“简然被绑在房间中间的椅子上，在直播开始之后一直没什么反应。但大约2分钟前，他的胸廓以及腿部的肌肉瞬间紧绷，黑布周围的眼轮匝肌跳动了几下，腹部也在以每秒3次以上的频率微微颤抖着。”
“你是说......”
这些细微的动作都是在极度恐惧的时候身体不自觉的反应，简然平素略显稚嫩的演技显然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般好。
他并不是在演戏。
易楠这样想着，便听得陆程光继续说道：
“简然他在番茄人公布这些规则的时候应该是清醒了过来，对于自己身处的处境表现得十分害怕。也就是说，他和这个有着表演型人格的，戴着番茄头套的家伙并不是事先沟通好的。”
易楠凝重地看向直播中番茄人咧开的大嘴，喃喃开口：
“所以……这果然是一起真实的绑架案！”
是的，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不管有没有索取世俗意义上的赎金，直播间里上演的就是一件真真切切、实时进行的绑架案！
陆程光随即对还在线上的罗子青说道：“阿青，紧急立案，通知技术部封锁局部线路，联系直播平台服务方限制流量，不要让事态再继续扩大下去。”
罗子青急忙道：“那是要通知他们把这个直播封掉吗？”
陆程光凝眸，沉下了声音，“不，嫌疑人的要求之一，就是不能封掉直播间，否则人质就会处于危险的境地，这个嫌疑人的精神状态或许不太稳定，我们尽量别激怒他。”
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
“如果嫌犯所威胁的事项都是真的，万一直播间被封，导致真的有人被杀，还是一个明星，所牵扯的实在太大了。做决策的人和平台方甚至于现在观看直播的每一个人都会被广大网友冠上杀人犯的称号。”
“不论如何，不管当众还是事后，都不能让他杀了简然！”
电话那头的罗子青显然有些气恼，抬高了声音，“可恶，难道就被这哗众取宠的小丑牵着鼻子走吗？！”
“当然不是。让技术部限制流量后看看能不能虚构局域网，用软件修改实时观看人数，维持在嫌疑人要求的五十万上下。”
陆程光搭在桌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皮肤紧绷，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对罗子青说：
“另外，再查询一下近年来在鑫心桥周边的死亡案件，嫌疑人只说了是发生在除夕夜的案件，但不一定就是在四天前的那个晚上。”
“我知道了。”
“我去了解一下简然那边的情况，看他最近有没有惹上什么纠纷，或是和谁出现过什么矛盾，以至于有人要绑架他。照目前的状况来看，绑架犯的目的性很强，他所做的每一步都是有一定用意的，不会无缘无故就绑走简然。时间紧迫，阿青，我们分头行动。”
罗子青：“好！”
“我和你一起去。”
易楠见陆程光挂断电话，连忙回房间套了件外套，便准备出门。
陆程光点了下头，“也好。”
原本他是在厨房煮东西的，但现在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他们拿着一直播放着简然直播间画面的平板走进了电梯。
电梯厚重的金属门关闭之后，直播有了断断续续的卡顿，发出“嗞嗞”的顿挫声，视频中的画面顿时显得更为诡异。
易楠的视线从直播画面上离开，略微转头看向陆程光，“去诗韵姐那里吗？”
“嗯，去那里先了解下简然的情况，查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绑架的。”
电梯快速下降，直播界面也很快恢复了正常。
里面，番茄人坐在简陋的椅子上挥舞着棍子，摇晃着硕大的头颅，兴致盎然地哼起一首婉转的吴语小调。
“枝头白瓷碗
盛满月光甜
春寒踮脚数
一瓣又一瓣
绿袄还没裁
木笔写云笺
阿婆扫帚摇
春天扫不完
……”
视频里传出来的音调时高时低，这歌谣明明是软糯缠绵的五阶商调式韵律，但由那不断变化的怪异嗓音唱出来，平白添了几分阴森感，听着分外令人毛骨悚然。
“这歌唱得地府都要开门了吧，好好的歌，不会唱就不要唱。”
“我觉得还不错，就喜欢这种风格。”
“话说，简然哥哥被绑了这么久真是太敬业了！但是让我们的主角多点戏份吧，这个番茄人还要抢镜头抢到什么时候？”
“就这么保持一个姿势血液都不流通了，公司能不能给简然接点好活，这当背景板的算什么事啊！”
“不会是要一点半等直播间人数到达50万才给我们简然松绑吧……”
“快了，快了，已经41万人了，姐妹们快冲啊！”
“这个直播间怪怪的，他刚刚还扯什么杀人、杀人的，害怕～～”
“你们说，这人不会是真的绑架了简然要杀了他吧？”
“都是剧本啦，宝宝抱抱，不要怕。”
“保护我方哥哥。”
“之前好像看见一闪而过的易楠老师弹幕了，不会又是什么联动吧。”
“期待期待。”
“不过你们有人去查了除夕的时候，鑫心桥下那个死掉的女孩子的名字了吗？”
“刚刚就上网搜了，除夕的时候那里根本没死人。”
“前面不是有弹幕说那里有死过人嘛，怎么又没了？”
“小姐姐，这样算的话，哪个地方没死过人啊。”
“不过你们觉不觉得弹幕突然变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