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允诺了你什么好处?”如羽指尖轻叩桌沿,尾音在烛火中淬出冷光。人世间的种种早教会她,成年人的瞳孔里中闪烁的从来不是情义,而是砝码碰撞的权和利。
特别是皇城宫墙里的人眼里只晃动着金铁交鸣的权柄,如同朱砂批红的奏章跌落时,那半盏残茶在青瓷杯中渐凉的涟漪。
沈修谦看出她眼中嘲弄的意味,苦笑道:“小羽,在你眼中我就是如此不堪?我与他并无权钱上的交易,他只是允诺我不会与我抢你,并且帮我在你与成铉之间制造冲突,我要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而已。”
如羽轻扣桌沿的动作骤然停止,抬眼对上沈修谦的眼底未加掩饰的热切光芒。她终于明白这孤注一掷的选择,赶在众人离散前对药老出手,不过是被心底那团幽蓝火焰日夜灼烧,是困在执念迷宫里的一场独行。
“呵。”如羽喉间溢出一声冰棱碎裂般的冷笑,青瓷茶盏在指尖泛起寒光:“你是不知道他会杀人,还是宁肯闭目沉浸于自欺欺人的幻境中?”
沈修谦不知该如何反驳她的话,如羽的话恍然惊破他心底那尾蛰伏的暗河,也许某一刻他确实希望这场谋划终成覆水难收的残局。
但如今他万万不能承认,“唉!”他叹了口气:“小羽,我只是想告诉你,贺楚心思阴暗,手段狠毒,他当初在你和成铉之间制造冲突,如今又如法炮制要在你我之间制造矛盾,你千万莫要信他。”
“好,我不信他!”如羽忽地绽开霜刃般的冷笑,指尖扫过绣金屏风上那枝将折的寒梅,珠帘掀起,“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沈修谦没想到事情发展根本不按照他设计的路线行进,情急之下,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如羽的衣袖:“小羽,你别走!”
如羽低头看着他紧攥着她衣袖的手,皱眉道:“表哥,你这是何意?”
沈修谦垂眸看着青瓷盏底凝结的茶渍,恍若望见枯荷在冬池里一寸寸蜷缩。原来有些离别早被刻进年轮,只是不知来年春雪能否煮开这盏冷茶。沈修谦只知她这一走,不知何时才又能见到。
今日他话说的如此明白,可惜她却仿若未闻一般,心一横,沈修谦脱口而出:“我知道有些唐突,但是,小羽,你嫁我为妃可好?”
“表哥!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如羽惊诧地问他。
“我当然知道在说什么!雁过尚留痕,成铉既已把朱砂点进他人婚牒。你与他再无可能!他忽然折断案头梅枝,你看这截寒香,可配与融雪同葬?”
如羽低声轻笑,但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表哥对东星之事倒是掌握的清楚。”
“我也只是无意中听人提起。”沈修谦当然不会承认有东星暗桩发来密函。
“可我倒是听说,那日“喜雪宴”上皇后宁愿当众拂了你的面子,也不肯同意你求娶我呢!”如羽手中竹笛忽然刮过窗棂冰花,簌簌雪沫坠入鎏金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