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 作品

第463章 多事

第463章多事

短短的几个弹指之间,钓鱼和被钓鱼的,背刺的和被背刺的,身份轮番转换,所有人都看花了眼。

是人是鬼都秀完了。

只有播种者在挨揍,还在挨揍!

偏偏,收割者和引导者,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无能为力。

明明近在尺,却好像远在天边一样,总是来不及。

庞沛和埃利斯的存在,就像是两面看不到尽头的墙,完全无从跨越。

收割者和老局长之间的僵持,从一开始到现在,根本就没有停滞。

必灭之锋停滞不前。

明明对象不论是圣贤亦或者龙,只要刺中就必然破灭的一击,却偏偏无从作用,被那两根手指,死死的捏住了。

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倘若让收割者点评一下此刻的状况,那除了恶心之外,就只有恶心了。

太恶心了!

看似形销骨立的老人,可实际上却和整个现世的化身没什麽区别,而那云淡风轻的一夹,甚至未曾接触到必灭之刃上。

而是直接作用在现世的底层逻辑。

令一切,不断变化,亦或者说,停止变化。

天元解构。

在那双指之下,往昔直白清晰丶历历在目的所有常识丶规则乃至过程,全部都在诸多繁复的变化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彻底陌生了起来。

僵化丶异变,呆板,迟滞。

此刻,刀锋之上的死亡降临,无从阻挡,

嗯,确实。

万物有因必有果,倘若死亡的果是注定的,那麽便谁都无法挽回,可因果之间的,究竟又还有什麽呢?

总得有个过程吧。

可现在这个过程,它,是不是有点太特麽长了?

就好像,陡然之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官僚化机构。每一个往昔无比熟悉丶称兄道弟的底层规则都坐在了窗口后面,毫无生气的冷漠处理着一切流程和变化。

包括此刻所发生的一切。

不论如何去变化和理解,都无法适应你这个东西不合规,就要打回去重做,再重做,再再再重做”

填表的格式不对,资料没带全,不好意思,下班了,明天再来吧,你找错地方了,要去1号窗口,你先拿证明来吧,我哪儿知道可即便是千辛方苦的不断调整,适应了所有的变化之后,最终却发现,这不是这里办的,要去另一个部门。

什麽?你来办这个业务的?那你怎麽不早说——·

这一剑不是没有奏效,是还没走完流程!

在震怒之中,收割者的耳边仿佛传来了颠三倒四的碎碎念:“道理是这个道理,不是说任何事情我们都不做,要做,但做呢,要讲究方式和方法——””

有完没完!

相比之下,而埃利斯那里就简单粗暴,直白到令人感动,几乎快要落下泪。

管什麽大撕裂大破灭大爆炸,通通脸接!

真男人就别躲!

来,站稳了,对掏!

你砍不死我,那我可就要砍死你咯!

更遗憾的是,还真没多少人能砍死他,尤其是在战场上。

作为『地卫』,他的理论防御力是没有上限的,甚至在结合了帝国的地御之命以后,简直可以看做帝国的九州万方的综合,半个现世。

历史上无以计数的战例证明了一点一一对付这样的对手,只能上特攻,想要拼数值简直就是噩梦。

除非你一拳能爆破半个现世,否则根本没用。

可就算你能爆破半个现世,呵呵,锁还在呢,你数值再大,大到溢出了,根本发挥不出来·

引导者明显也心知肚明,甚至懒得费力气,躲躲闪闪着,头发丝都没掉一根,有一搭没一搭的刺激着对手的心态。

这俩狗东西,看起来正大光明,其实都特麽在玩赖,而且赖到家了!

而天炉,从一开始就在赖!

根本没停过!

谁家好人了腿之后,提溜着个随时能专门针对敌人的性质变化进行专杀的天工当拐杖啊?

这就阴到没边了!

怪不得你当年一条腿,能拖着这条断腿活到今天没被人打死过,已经算是艺高人胆大了!

状况变成这样一个状况,只能说是难受。

出师未捷身都快先死了,再打下去,等到其他的圣贤赶到,那恐怕剩下的只有圈儿踢了。

此刻,播种者唯一所能做的,就只有——

壮士断腕!

哦,腕已经断了。

但没关系,还可以再断。

在明悟事不可为的瞬间,播种者最后看了天炉一眼,一句话都没说,收回了所有的精髓和灵魂,彻底的,舍弃了了这一具残躯。

然后,便是笼罩一切的恐怖爆炸!

随着他的自爆,大孽之眼骤然爆发,喷发出无穷污染,恐怖的震荡扩散在现世之中,彻底的摧毁了裂界,甚至就连漩涡都炸开了一条缝隙。

而收割者和引导者,已经不见踪影好在现场的三个人早就已经有所准备。

眼看播种者要跑,天炉根本不做纠缠,瞬间抽身后退,而庞沛再度抬起手指,指向了天穹,划下。

瞬间,爆炸的一切彻底停滞在半空中。

把持万象。

再紧接着,天炉之相再度显现,迅速的修补现世,牵引着链与线,锁与楔,

将这一切修补完成。

至于埃利斯——·

他扑上来,脸接了一波自爆,将损失降到最低之后,就去旁边抽菸了。

帮不上忙。

看热闹。

“难得之胜啊。””

庞沛似笑非笑的感慨,“不愧是天炉,运筹帷,实在是厉害。”

“机缘巧合罢了。”天炉摊手,“况且,不也仰赖两位的配合麽?”

“配合也没用啊。”

庞沛叹了口气,忽然问:“传国之印呢?那也是你的安排?”

天炉反问:“我跟永恒皇朝扯得上半毛钱关系麽?”

顿时,庞沛沉默。

无奈一叹。

“往好处想,至少没落进播种者手里,对吧?”

沉闷的氛围里,天炉说了句笑话:“你看,他手还在这儿呢。”

可落进卢长生手里就行了麽!

庞沛一口老血想要喷他脸上,无话可说。

可裂界毁坏成了这个样子,再想要追溯什麽痕迹,恐怕也难以寻找了。

况且,还有接下来的动作总不至于放着现世的裂痕不管,先找个以太的天人来一寸寸的摸线索吧?

“查吧。”

他吧嗒着嘴,丢进去一颗糖,缓解一下蔓延的苦涩:“先查一波化邪教团再说。”

说不定能查出点什麽呢,是吧?

人总要抱有期望才行,也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在自己老家运营。

旧敌未去,再添新烦。

这日子可真是过的够够的。

圣愚有三个,就已经够麻烦了。

眼看这势头,搞不好,将来还要再多一个———

即便是难得的取得了如此胜势,所有人也不由得心头郁郁。

未来就此多事了啊。

抛去了前后的试探和挣扎,真正交手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三分钟。

可善后起来却尤其麻烦。

裂界已经彻底废了,放着不管的话,彻底瓦解之后,失去支点,现世的负载能力又要下跌好大一段。

总要有所支撑。

好在裂界里留下了不少材料,还有这麽一具大蛇之骨,乃至播种者赞助的一只断手和无数血液·—·

短短几刻钟的时间,便有一道如真似幻的天柱之影拔地而起,从海潮之中显现而出,直插天空,上接穹庐,顶天立地。

很快,又在天炉的推动之下,彻底没入了空间之后,消失不见。

然后就是反覆的扫除和清理,确定再无隐忧。

做完这一切之后,天炉拍了拍手,看着眼前回归正常的一切,微微点头。

绝好的结局,甚至比预想的还要更好。

那小子到底是没辜负自己的暗示和引导这样的话,阿限那孩子也不用再担心什麽了吧?当老师的,偶尔也是要靠谱一下才行!

这要是知道老师在背后一直默默付出,这不得感动的眼泪哗啦哗啦的?

嗯?

天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拍了拍脑袋,忽然想起来:唔,说起来,似乎还漏了什麽?

啊,对了,刚刚播种者自爆,裂界破碎,裂隙开启的时候,好像有个东西掉到漩涡下去了啊.···

好像是叫什麽—什麽来着?

忘了!

天炉惋惜一叹,才想起来:那小伙儿掉下去之前,好像还向自己求援了来着,挥手,呐喊。

想要让他拉一把。

可惜,自己到底是反应慢了,没得来及。

毕竟我只是一条插标卖首的老狗,有所疏漏,很正常,对吧?

就这样,拍了拍手,补上了最后一条裂缝,转身离去。

不带走一片云彩。

也不带狗。

自求多福吧,小子矣!

只剩下漩涡之下,黑暗里还挂在边儿上,濒临坠落的季觉眼看这最后一缕光明消散,一颗心凉了个透彻。

在最后昏过去的瞬间,只来得及比划了一个中指。

“天炉,我操你——””

啪!

漩涡合拢,彻底消失不见。

风平浪静,海阔天空。

就好像什麽都没有发生一般·

“啊,大哥哥掉下去了!”

崖城的海边,潮声工坊,桌子上蹦蹦跳跳的金属飞鸟小九·格洛莉亚震惊失声,惊慌的拍打着翅膀,

“去了很深很深的地方,快要看不见了!”

“好黑,好可怕——”

“啊,砸在一个很高的东西上了,砸穿了好几层——”

小鸟儿惊恐呐喊:“被很可怕的老爷爷抓住了!

会被吃掉吗?”

桌子后面,叶限沉默着,缓缓合拢了报纸,明明一桩隐患和隐忧终于解决可神情未见分毫的笑意和喜色,越发阴沉。

天炉那个狗东西!

又在做什麽多馀的事情?还将自己的学生牵扯在里面!

还有季觉那个狗东西··

自己压根就不该对他指望哪怕一点!

上一次让你夹着尾巴消停一会儿,你点头点的多利索,结果,这才几天?!

好消息,季觉终于答应了不做无关的事情,有自己看着,应该没事儿。

坏消息,他忽然从自己眼皮子下面溜出去挖祭庙了·

好消息,季觉真没有扯叶氏的虎皮。

坏消息,他改去扯化邪教团了·.—

短短小半个钟头,叶限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饱受折磨,眼前一黑一黑再一黑,心脏都有点绷不住。到最后,眼看这一切尘埃落定,心里居然只剩下疲惫。

一声长叹。

“早知道就直接清理门户了——

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姑且就当做,亡羊补牢。

她端起茶杯,喝完了最后一点茶水,缓缓起身,从桌子下面提起了那一具箱子来。

拍了拍上面的尘埃之后,神情渐渐肃然。

“我去去就回。”

可还没有出门,听到了沙发上的声音。

电视机前面,叶纯忽然回过头来,看向她,忽然提议:“要不,这次我去吧?”

“—你?”

叶限下意识的皱眉,渐渐凝重:“你确定?”

“没办法,上次姨妈你已经惹得老大爷很不高兴了吧?这次再上门,搞不好就要打起来了。

我去的话,好岁还可以缓和一下对吧?

叶纯想了一下,耸肩:“人老了就喜欢嘴硬的,又爱面子,最讨厌有人让自己下不来台。

小孩子卖卖萌,就算有什麽事儿,也无所谓了。”

“还没到你当家做主的时候。”叶限断然摇头。

“以后也终归是要打交道的吧?”

叶限沉默了。

许久,她凝视着眼前少女的眼瞳和神情,想要说什麽,却又无可奈何,只馀一叹。

“也好。”

她放下了箱子,“随你吧。”

“那我去去就回。”

叶纯放下了薯片,穿上了外套,又换上了鞋,最后回头,向着姨妈摆手,“我出门啦,如果太晚的话,就不用给我留饭了。”

叶限只是挥了挥手。

神情莫名。

于是,叶纯推门而出。

在清脆的铃铛声里,门缓缓的关上了。

午后的阳光下,门外空空荡荡,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只有桌子上的小鸟儿呆滞的歪过头。

为什麽·

大姐姐,也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