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风懵了,他从来没遇见过这么不守规矩的人,
他大小也是个县令,上边还有人罩着,贪墨来的钱上下打点一番,
这次大堤决口的事情很可能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成想陆鸣直接掀桌子,派兵占领县城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富民侯,要是那些偷粮偷粮的人胡乱攀咬,污蔑我等,你就不怕找不到证据后无法收场么?”
在周风眼中,正常的流程应该是陆鸣抓住偷粮的人,审问过后报给御史府和廷尉进行处理,
他有足够的时间清除证据,甚至可以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怕什么,我五千大军都能把你们每一家都掘地三尺,有什么证据是我找不到的。
那四家的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分开审问的后没用多久就招供了。”
陆鸣觉得自己此时很有反派气质,靠着五千兵马肆意妄为,
周风就像待宰的羔羊,在铁蹄下瑟瑟发抖。
另一边,县尉着张雄被逮到一处屋内。
“兄长,县城已经被富民侯控制,县令都被富民侯抓了起来,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张放脸色黯淡,不复往日神采,语气中透着无力,
“不就是那些事么,还能是什么。”
以前也不是没搞过,结果这次碰到一个不守规矩的。
两人细语片刻,张雄小声问道:
“另外几家怎么样了?”
张雄虽然没参与,但也知道一些事情,荥阳的四大粮商向来是同进同退,谁也跑不了。
“只有我和赵言活了下来。”
说话时,张放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当时的场面实在吓坏了他。
“是富民侯杀…”
张雄有些不敢相信,哪怕是侯爵也不能随意杀人,富民侯怎么敢直接杀了王李两家的人。
“富民侯说他们俩意图行刺,当着我们的面直接斩杀,嘿嘿…”
张放的声音听不出来是哭还是笑,听得张雄有些毛骨悚然。
他们刺杀富民侯?
开什么玩笑,说假话也要说的靠点谱啊,两个普通商人刺杀富民侯,作死也没有这么作的。
张雄后背发凉,这是演都懒得演了,
明摆着告诉别人,不听我的话就直接杀了你,再给你扣上一个刺杀朝廷侯爵的帽子。
“兄长,张家能保住么?”
张放脸色惨然,“富民侯说,可以只杀我一个,留下张家。”
偷盗朝廷官粮,即便是戴罪立功,张家也要有人付出血的代价,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为了保住张家,他不得不配合,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
……
“富民侯,如果我真的和张王李赵四家合谋偷盗官粮倒卖,张放他们绝对是死罪,他们怎么可能与你合作。”
周风知道大事不妙,按陆鸣这种打法,一定会找到证据,自己想要活下去,只好想办法多套一些话,用来抓他的把柄。
“死一个还是死一家,换你,你怎么选?”
“富民侯以性命威胁,岂不是想让他们说什么就说什么。”
“随你怎么想。”
陆鸣没再理会他,开仓放粮才是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收拾几个蛀虫不着急,早晚都可以。
此时的城中,张王李赵四家的米铺都已经被控制,连同他们的粮仓,一个不差的被大量士兵看管起来,
一袋袋粮食从粮仓中被运出来送往城外的粥棚。
“都记录清楚,他们偷走多少,咱们就运走两倍,不够再说。”
赶在大灾之时倒卖救灾官粮,仅仅杀头是不够的,必须施加经济处罚,罚一倍是最基本的,
嗯,和明星网红偷逃税款的处罚力度差不多,但周风他们做的事情更恶劣。
陆鸣来到周风的府邸时,整个院子已经被翻得差不多,
“侯爷,在暗格中发现几封信件,之前已经被打开。”
陆鸣伸手接过来,几封信都是用纸写的,封口处的火漆已经破损,打开后拿出里面的内容看了一会,
“果然是上面有人啊,可惜,你上面的人没有我的人硬。”
重新装好后,陆鸣把信交给侍卫,
“收好喽,这里装的都是人命。”
……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城外的粥棚升起一道道炊烟,或铁制,或陶制的大釜中热水翻腾,浓稠的粟米粥里不断冒着泡泡,散发出阵阵米香。
离得近的灾民已经开始流口水,肚子跟着咕咕叫,他们好久没有闻到如此浓厚的米香了。
开饭之时,看到碗里那浓稠的米粥,灾民们激动的热泪盈眶,终于不是麸糠,又看见粮食了。
浓稠的粟米粥下肚,灾民们苍白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红润,人群中也有了几分生气,眼中不再像之前一样充满死寂。
陆鸣带人来到粥棚前,清清嗓子后高声喊道:
“荥阳县令周风与城内粮商勾结,倒卖官粮,以麸糠糊弄灾民,如今已经被本侯拿下,所有被盗官粮全部追回,
朝廷的赈灾粮已经在运来的路上,你们不必担心自己会饿死,朝廷早就准备了大量粮食。”
灾民们惊讶的睁大双眼,受灾以来还是第一次有朝廷官员如此明确的对他们进行保证,告诉他们有粮吃,告诉他们不会被饿死。
一种名为希望的情绪滋生,灾民们的神情中愈发多了几分生气。
周风此时被人押送到粥棚前,游街似的在灾民们面前来回示众。
“狗官,杀了这个狗官,就是他害的我们只能吃麸糠。”
哪怕还没有吃下米粥的灾民,此时也来了力气,扯着脖子高声怒骂,离着近的灾民甚至还向他吐口水。
至于臭鸡蛋,烂菜叶这些东西是没有的,灾民们不会舍得用来打他。
他看向陆鸣的眼神中充满怨毒,一路顺风顺水的他何时受过如此大的屈辱,口中牙齿都快被他自己咬碎。
被带到陆鸣身边时,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几个字,
“富民侯真的如此不留余地么。”
陆鸣蹭了一碗粥,刚舔完最后一粒米,把碗放到一边,奇怪的看向周风,
“我要给你们留什么余地,你们给灾民留余地了么?”
周风脖子上青筋迸发,“灾民的米粥里有些麸糠算什么,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