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
春季转眼就到了跟前。
无名的腿就像沐大夫说的那样,虽然保下来了,但往后的日子走路也会有些跛。
不过沐夫人是个手艺人。
叫手把手的教岳芽做出了一双底部加高的鞋。
只要穿上那双特制的鞋走路,如果不仔细端详,是看不出问题来的。
分别之日很快到来。
岳芽白日依旧在医馆帮忙,直到日暮西斜到了下工的时间,两人才背上行囊,向沐氏夫妇拜别。
“快些走吧。”
沐娘子掸了掸岳芽衣角不小心碰到的灰尘。
“都说了让你们早些赶路,非是不听。走夜路多不安全啊。”
岳芽淡笑着听着训。
无名却有些舍不得媳妇被说,出声维护道:
“您放心吧,回去的路我们很熟的,况且有我在身边,不会让芽儿有事的。”
“还有你!我都懒得说你!”
沐娘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但你这伤也刚好,万不能莽撞。
你要是有些个什么意外,你让我们芽芽怎么办?”
无名被沐娘子怼的缩了缩脖子,有些羞愧的挠了挠脑袋:
“我知道了,多谢沐夫人提醒。”
“这还差不多。”
沐娘子像个斗胜了的公鸡高傲的扬了扬下巴。
沐大夫实在是看不过去,牵着自己爱妻的手,拉到了身后护着。
“内人性情率真,你们勿怪。”
“不会。”
岳芽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沐大夫叹了口气,看向岳芽:
“你当真不想留下行医。”
岳芽垂眸掩去眼中复杂摇了摇头。
“也罢。”
沐大夫并不强求:
“你若是改变主意,只要我这医馆在,随时都欢迎你。”
眼睫微垂的岳芽,鼻尖隐隐的发酸,熏得眼睛蓄满了雾气。
“好。”
岳芽深呼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便拉着无名转身离开。
沐氏夫妻俩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岳芽二人离去。
他们也不知,心中为什么会对其升起这般的不舍。
无名亦步亦趋的跟在岳芽的身边。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不对。
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陪在岳芽的身边。
两人走出去了不下百米。
一直闷头走的岳芽还是停了下来。
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转过身。
拱手深深的向还在目送她们远去的沐氏夫妻,深深的行了一礼。
在起身后,从未高声说过话的岳芽,此刻对着两人高喊了起来:
“岳芽心性不坚!
恐.....有损医德!
故!不在行医!
但!不孝徒寻得医德行尚佳之人,尽数将医术传授,并以发扬光大!”
说完,岳芽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全程懵逼脸的无名,见岳芽鞠躬,自己也跟着一起。
之后起身彻底的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
远处听到这一番话的沐大夫早已泪流满面。
夫妻两人看着对方都哭着很难看,竟然觉得有些茫然。
沐娘子一边抹泪一边道:
“你哭什么啊?”
沐大夫看着自家娘子这副憨憨的样子,用手捧住她的脸,轻柔的用拇指擦掉她脸上的泪:
“你又为何而哭?”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
随后两人相互抵着对方的额头,带着满脸的泪水,破涕为笑。
......
...
没错。
那沐氏夫妇。
就是岳芽在现实世界中凡间的师父师娘,也是沐归荑的父母。
在这个世界里。
他们夫妻恩爱和睦,依旧经营着一间药堂。
但与现实不同的是。
在这里,他们从来都没有与人结怨。
没有为了复仇而来的凌小风。
当然,也没有,她。
岳芽本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这两个人。
即使再见面,也可以坦然的当做陌生人。
然而现实却不是这样。
再见到夫妇二人时,岳芽差一点就没绷住。
那幼年只身一人在这个世界,最为温馨的十年。
即使他们别有目的,但在那十年间,也是真心实意的待她的。
当初在夫妻二人的墓碑前的绝情壮语,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能‘啪啪’甩她两个巴掌。
想到此,岳芽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
在一旁默默陪着前行的无名,看她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主动牵起了岳芽的手,用自己温暖的大手将岳芽冰凉的手包裹了起来。
“你就不好奇吗?”
岳芽侧头看着无名说道。
无名神情柔和,认真的看着脚下的路:
“不好奇。”
岳芽还在不依不饶的逼问:
“你就没想过,我明明很小的时候就与你生活在一起,我那口中的师父又是从何哪里来的?”
岳芽没有错过,无名面上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不过又很快的恢复正常。
无名固执的说道:
“那都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无名的脚步一顿,微微俯身在岳芽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对我来说。你......我的发妻,与你相伴一生白头到老,才最为重要。”
岳芽深深的注视着无名的眼睛。
那里仿佛盛满了能将其溺死的真诚。
良久过后,岳芽笑了,笑的很轻很轻,只要微风轻轻一吹,就会听不见的程度。
她说:
“好啊,我陪你。”
.....
“你还真打算陪他把这场闹剧演完?差不多得了。”
二十余载就这么悄然的过去。
早已清醒的岳芽依旧扮演着无名的妻。
如今她已经两鬓斑白。眼角也多出了几道深深的皱纹。
坐在夕阳的余晖中,翘首以盼等待着自己的夫君归来。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曾经为岳芽引路的老虎,自两人回来以后,就赖在了两人的家。
见实在赶不走,无奈之下,两人把那个烧塌了的房子简单的搭了起来,成了白虎的窝。
白虎也不白住,经常打猎回来,等待着岳芽给其烹饪成各种各样的熟食,它才肯吃。
往往拖回来的猎物都很大。
待它吃饱喝足后的剩余便是那白虎赏给两人的报酬。
然而无名不知道的是。
那白虎在他不在岳芽身边时,就会口吐人言与自己的妻子无障碍的交流着。
现在亦是如此。
岳芽听见白虎的吐槽,不再往远处眺望,而是低下头看着悠哉悠哉舔着爪子的白虎。
“老虎的寿命是多少来着?
你还活着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白虎舔爪子的动作一顿:
“我可是山神!活的很久不应该很正常吗?”
“哦。”
岳芽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仿佛刚刚的问题根本不是她提出来的。
“哼!”
白虎见她这副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重重的喷了一下鼻息。
“我不离开,不仅是要让这梦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岳芽揉了揉虎头,又捏了捏它厚厚的耳朵:
“况且......”
岳芽原本黝黑的眼睛开始闪过一抹银光。
她俯身凑到老虎的耳朵边轻声的说道:
“这可是身为天命者的愿望啊,身为铺路石的我......又怎能拒绝呢?”
“你说是不是.......”
“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