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山村，阳光穿过窗沿细缝，在柳若梦的睡颜上留下金色的痕迹。
脸庞感受到的温度，桌椅碰撞产生的细碎声响，母亲熬的粥在砂锅里翻滚的咕嘟声，让她悠悠转醒。
这是十分平常的一天，不过柳若梦心里却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嘎吱一声推开房门，将贪睡的弟弟轻轻拍醒，帮着母亲往灶火里添了一把柴，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简单的早餐。
“若梦啊，听说外面有宗门正在招收弟子，你想去拜师修仙吗？”父亲慢慢放下了碗筷，眼神惆怅。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太遥远的地方，但如果对方的梦想是踏入修仙之途的话，他也不该阻止。
“父亲，我不想修仙，我只想过这样平淡的生活，每天砍砍柴、做做饭，游历名山古刹，忘情于山水间。”柳若梦抚摸着碗边尚存的余温，缓缓地说道，“现在的日子其实还不错不是吗？不需要担心天灾，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踏遍天下，只要有一处归属即可。”
“你做什么，我这个当父亲的也都会支持你的。只是，人生漫漫，总要找一个出路吧……”父亲说道，“现在天地灵气充沛，无穷无尽，凡夫俗子也可修仙，大家都在修仙……”
“修仙，并不是唯一的出路呀。”柳若梦笑了笑。
“这是最好的时代，没有饥荒和战乱，不用为了‘活着’而去‘活着’。人生不应该是随波逐流和其他人一起抢着通过一座独木桥，去追逐独木桥后的终点。”
“大家都选择的，一定是自己想要做的事吗？或者说大家在从众选择的时候，想过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吗？”
“我们可以去过独木桥，也可以选择去桥的反方向看看涛涛江水，吹着江上迎面而来的风，或者干脆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享受着和鱼群的嬉戏。”
“甚至还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停在原地，给那些想要冲独木桥的人指路，给他们加油呐喊。或者在桥头开一间商铺，出售他们需要的物品。”
“父亲，人生不是非得前进，也可以后退，也可以向左向右，向上向下。事物终会消亡，人也会归于黄土，把自己大半的人生放在模仿别人、消耗心力这样的事情上，岂不是很可惜？”
父亲沉默了片刻，最后欣慰地笑了：“我只是担心自己的女儿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因为犹豫和踌躇徒耗光阴，但现在看来……我这个同样的人生学徒没有资格对你指手画脚了。”
快马冲出了镖局，骑在马背上的人除了飘飘长发和英气的面容外，穿着与男子无异。
后面的哥哥追之不及，只能唉声叹气道：“妹妹，你这样下去，可就嫁不出去了！”
李昭君哈哈大笑，继续策马狂奔。
“我不想嫁人，也不想去修仙。我只想成为父兄那样的武者，骑马纵横这天地间！”
赵诗涵倚在雕花窗边的竹榻上，纤细的手指摩挲着诗文，摊开的书卷正被穿堂风轻轻掀起页角。
在闲暇之余，她偶尔也会弹琴奏乐来放松身心。
当她的指尖轻触琴弦，那美妙的音符便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古筝的音色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又如潺潺流水，与她的心境相互交融。
比起外界那喧闹的世界，她更喜欢沉浸于自己内心当中的艺术，写诗作画也好，演奏乐曲也好，都是为了自己，因此她也不在乎有没有听众欣赏。
不过在这修仙世界，选择踏上修炼之途的，还是大有人在。
绝崖峭壁，一道倩影一袭白衣，在打坐之中运转功法，吸收着天地间充沛的灵力。
“终于突破到化神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振家门荣光呢？”
冷凝霜吐纳完毕，起身一跃，朝着九幽门的山头进发。
她原本都做好了应对宗门选拔残酷厮杀的准备，可进到山门后的情况却让她大跌眼镜。
九幽门的密室被改成了宽敞的考场，整齐地摆放着木制座椅，负责监考的内门弟子正在给参加选拔的修仙者发放试卷。
大家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只有冷凝霜心里对此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讶，她隐约觉得，这种事情应该不是“从来如此”的。
但从宗门的立场和动机来说，这一切又显得合情合理。当天地之间的灵气无穷无尽，而不再是需要生死争夺的资源后，修仙者之间的竞争性几乎不存在了，就连很多密不外传的功法也变成了“开源”的状态，只要进入存放经书的阁楼，任何人都可以阅读修炼。
这种前提下，一个入门选拔拼个你死我活显然是没有意义的，竞争开始向着合作的方向变化。
试卷上的内容并不涉及到什么不道德考查，仅仅是测试参选者对功法修炼的能力和天赋，以及是否喜欢修炼，能不能承受住修仙的孤独和枯燥。
不过因为九幽门相比其他宗门来说要求更高，落选者并不算少，他们成群结队的从冷凝霜身旁走过，踏上了下山的返程，一路上有说有笑，并没有什么绝望或者沮丧的神情。因为就算没有通过选拔，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没有修仙的天赋，那也可以干其他的事情，可以回家种地，也可以当个木匠。粮食和灵气充盈的世界，不修仙也不会饿死，也不会被人抓去炼为炉鼎。
修仙者之间所追求的状态是合作，因为和其他的修仙者交流功法，对各自的修炼都会有好处。因此这份试卷除了修炼功法方面的理论外，最后也有涉及到与合作相关的问题。
【进行新功法的测试，需要注意的是什么？】
冷凝霜看着这题目愣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写下。
【以人为本，安全第一。】
最后的一个问题，则是让参选者阐述诚实和遵守诺言在合作关系当中的作用和意义。
“遵守诺言……”冷凝霜忽然间思绪万千。
“他做到了呢。”
她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冷不丁地说出这句话，但“诺言”两个字的分量却在她心里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