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去年春天开始，情况发生了变化。教授对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却总是用亲切的语气说话，或者偶尔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仿佛她拥有着教授不为人知的回忆。
这件事让她很在意。
另一方面，赫伯特教授非常谨慎，无论做什么事，都很少留下痕迹。
爱丽丝这里有一张她跟踪教授时写的纸条，可以看出她当时有多么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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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 课程结束，提前结束。走出教室。
13:04 上到二楼。
13:10 从对面走廊尽头下到一楼。
13:15 进入一楼尽头的走廊。
13:20 已经五分钟没出来了。
13:22 教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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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调查才知道，大学的建筑里有很多隐藏的通道。她在学校待了三年，才知道有这种结构。
大部分通道都是单行道，所以只要跟着他进去，就一定会被发现。而且，教授走的路太多了，她根本记不住。
即使教授走的是没有岔路的通道，他也会选择偏僻的小路，绕远路走。即使爱丽丝想走在前面，教授也能悄无声息地改变路线，所以暗中跟踪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说实话，这是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习惯。她无法想象，一个人要经历怎样的人生，才会养成这种偏执的习惯。
后来，她掌握了一些技巧。
如果教授走的是单行道，她就可以等他，因为他走得很慢；而且，他的拐杖声很大，很容易听到。
教授神出鬼没，即使是爱丽丝这种外行人看来，也不是她能轻易探究的领域。
“是的，说实话……我当时很害怕。”
爱丽丝说道。
“但你并没有就此罢休。”
威尔逊警探说道。
“你甚至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出入他的住宅。”
“你这么说，好像我是罪犯一样。”
“从法律角度来说，是的。”
“不公正的人们……”
“啊，法律。当不公正的人迫害无辜者时，这可是个常用的借口。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爱丽丝闭上了嘴。坐在她旁边的珍妮催促她继续说下去。威尔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却勃然大怒。
“没有绝对公正的法律。”
“我只是想息事宁人。你干嘛生气？”
“我没有生气。”
让警探消气的，是女孩纯真的眼神。或者说，是女孩无聊的眼神。
注意到朱丽叶的目光，威尔逊清了清嗓子，看向爱丽丝。
“我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调查教授，我不会评判你的道德。”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警探才会做出的举动。
他猛地向爱丽丝靠近。爱丽丝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他是一个警探。或许警探手册上会写着这样的条例：
“审问嫌疑人时，要用可怕的眼神盯着他，并在出其不意的时候靠近他15英寸。”
这完全是胡思乱想。
“但我还是无法理解。你发现了异常，并且足够聪明地意识到危险。仅仅用‘好奇心’来解释，我无法接受。”
爱丽丝猛烈地眨了眨眼睛。
“是吗？”
“什么意思？”
“不，对不起。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原来好奇心是不够的……”
“莉莉小姐？”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
爱丽丝继续说道：
“我以前也被人夺走过东西。那是我小时候的事，大家都知道，但我自己却不知道。以前我以为是因为我还小，但现在长大了，这就不正常了吧？我没想到想要拿回被夺走的东西是件这么奇怪的事。”
爱丽丝说完，珍妮看着她和威尔逊，勉强扯了扯嘴角，对威尔逊说道：
“不如先听她把话说完？看看后来发生了什么，好吗？”
威尔逊点了点头。
“问题在于接下来的事情。女仆雪莉·玛丽对外没有任何活动，甚至在法律上已经死亡。你却通过某种方式和她取得联系，并进行调查。我说得对吗？”
“呃，首先，我要纠正一点，我不知道教授家里有女仆。”
爱丽丝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
“其实我是私闯民宅被发现的。那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
跟踪行动越来越大胆。
她多次跟踪，自信心也增强了，但教授的行踪飘忽不定，让她感到疲惫不堪。教授肯定藏着什么秘密，但她却无法得知。
她多次尾随教授到他家。在寸土寸金的伦敦，那是一栋很大的房子。据她所知，教授单身，但家里却住着五个孩子。孩子们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各不相同，很容易让人产生奇怪的联想。
无论如何，她翻墙进去了。
教授不在家，孩子们自然不会乖乖待在家里。窗户是开着的。准确地说，是她打开的。她之前在门铰链上塞了棉花。
“或许我天生就是个小偷。”——（对威尔逊警探先生庄严的名字发誓，这只是为了活跃气氛的玩笑话。爱丽丝·莉莉在道德上是无可挑剔的。）
说实话，她当时有点粗心。因为没有人，所以她急于寻找线索，弄得屋里乒乒乓乓的。她不太记得了，但好像还跑了起来。
她找到了书房，走了进去。里面乱七八糟地堆满了各种外国书籍和学术着作。
由此可见，教授并不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书架上的书有的倒着放，有的压在别的书上面，甚至还有很多非书籍的杂物。
她正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
“谁？”
爱丽丝的心脏猛地一沉。
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线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虽然形状像人，但声音却不像。
她宁愿相信这是巧合。比如，小提琴琴弦断了，发出的声音偶然间和人声相似。
“你在干什么？”
但书房里并没有小提琴，而且那个声音分明是冲着她来的。虽然声音里没有感情，但她感觉自己受到了质问。
她想从窗户逃走。
“莉莉小姐？”
有人叫住了她。
“是你吗？我是雪莉·玛丽，女仆。”
“你怎么认识我？”
爱丽丝像个坏掉的发条玩具一样，转过头。
“即使你这么问……”
虽然她的声音没有明显的起伏，但她显然在犹豫。爱丽丝面临着选择。
是趁机逃跑，还是等她说话？
当然，后者是愚蠢的举动。虽然并非出于这个原因，但她还是留了下来，像是在上演内心独白一样，自言自语道：
“啊，这是人类原始本性，既带来危险，也带来进步的机会。”
对方回答道：
“你是教授工作的大学的学生吧？我们以前见过。”
虽然声音还是让她觉得不习惯，但冷静地评价一下，她的语气非常礼貌。虽然用词不算高级，但和她自称的女仆身份相符。
“我……不太记得了。”
而且，她竟然能感同身受？爱丽丝努力让自己感觉亲切。当然，现在不是时候。她应该先想好怎么解释私闯民宅的事。
“请帮帮我。”
对方突然说道。
“啊，呃，什么？”
爱丽丝平静地反问道。
“是因为教授的事吧？”
“我也是……正想和你谈谈这件事。”
对方犹豫了一下，走了进来。爱丽丝看到她的样子后，尖叫了一声，这部分就不必赘述了。
后来爱丽丝才知道，善良的雪莉·玛丽并不是怪物，事实上，她比大多数人都要体贴。知道她和玛丽只差一岁时，爱丽丝非常惊讶。
爱丽丝多次拜访玛丽，听她讲述了很多关于教授的事情。有些事情她知道，有些事情则让她难以置信。
玛丽特别强调了他们在威塞克斯地区的一家乡村旅馆里发生的事情。
“说到一半，教授突然沉默了。他好像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搏斗。变化太突然了，我只能坐在那里。”
玛丽说道。
“然后，他就不动了。教授笔直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坐下，说他明天很忙，所以现在必须睡觉。”
“真是奇怪。”
“不止奇怪！我们当时……聊得可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但教授却像什么都不记得一样，从那天起，他的错误就变多了。现在他甚至连孩子们叫什么名字都忘了。有时候，他甚至把我当成小时候的我。啊，我实在受不了了。”
很抱歉，但当玛丽倾诉苦衷的时候，爱丽丝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别处。教授正在失去记忆，而她已经失去了记忆。
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莉莉小姐？”
“啊，对不起。所以，你们刚才说了些什么？”
“这……有点私密。”
“啊，没关系。”
“不过，我记得教授最后想说的话。是关于英国历史的。亨利六世，百年战争，玫瑰战争……这些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