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工时,苏灿还没工作多久,就被人喊了出去,一同出去的还有铁匠,昨晚应先生交代来给他们看伤的人到了。
来的还是个熟人,苏灿刚到小楼里,就看到姜大夫等在那儿。
“这才几天,怎么就又伤到了。”
姜大夫依旧是那个样子,还未看伤就先说教起来,端的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不小心磕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苏灿立即顺从地将手臂递了过去。
姜大夫掀开苏灿的袖子,不禁啧了一声,一晚上过去苏灿的手臂已然肿得老高,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怎么弄成这样!”
姜大夫握起苏灿的胳膊,小心地检查了一会儿,“还好没伤到骨头,你们小年轻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姜大夫给苏灿开了些口服和外敷的药,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半天才将人放走。
苏灿走时,铁匠还安静地待在一旁,想来也是在等着姜大夫看伤的。
苏灿是在吃过晚饭后,才知道铁匠离开了勾栏坊这件事儿的。晚饭过后,他们几个照例去了小楼的二层打台球。苏灿手伤未愈,只能在一旁观战,想起自己上午回到厂房后,一直未见铁匠回来,就随口问了一句。
“铁匠啊,已经走了,下午那会儿就被送出去了。”老倔头摆好姿势瞄准,随后一杆进洞。
“走?送哪去了?”刘奋进跟着也问了一句。
“还能走哪去,勾栏坊外面呗,听说是被诊出了精神病,拉到外面县里治疗了。”老倔头抬手执杆,又打进一球。
“你个老倔消息靠谱吗?铁匠的工分可不够他离开的。”
凯子叔笑着拍了把台球案子。
“怎么就不靠谱了,那可是站岗的阿四亲口说的,他眼见着人被绑起来关进坊里的四轮车给拉走的。”
老倔头说着,刚好一球打出,台球稳稳地停在了洞口,再不动分毫。
“哎,你个老东西,是不是故意的,这是玩赖吧!”
“咋就玩赖了,你自己技术不行,还赖这儿赖那儿的!”
凯子叔笑着拿起球杆,开始寻找合适的位置。
“你就美吧,也得意不了多久了,今天外面来人给你们屋的倒霉蛋看了,他还真如小芳所说,腿早就能下地了,现在正关禁闭呢,明天就得和大家一样正常上工了。到时候你还能有这么清闲的时候吗!”
“那倒霉蛋是谁,怎么就起了这么个名字?为啥他上工凯子叔就没有清闲时候了?”
之前铁匠的案子没结的时候,苏灿就听人提到过十三舍的倒霉蛋,如今老倔头再次说起,苏灿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要说坊里面谁最了解倒霉蛋,那非你凯子叔莫属啊!”老倔头拄着球杆看向凯子叔。
“当着孩子们的面,别瞎说!”凯子叔却摆了摆手。
“我哪句话是瞎说的,那倒霉蛋是不是坊里面最倒霉的人?这里谁不是都绕着他走,也就只有你愿意与他交好,你还不是坊里面最了解他的?”
“看来这里面故事挺多啊!倔叔,快和咱们讲讲,来这儿以后我还真没怎么听说过关于凯子叔的八卦呢!”刘奋进闻言立即来了兴趣,凑到老倔头身旁,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
“别听他瞎掰,不过就是个可怜人,我多帮衬了两回,就让人传成了这样。”凯子叔打出一球后,也走了过来。
“你玩你的,孩子们想听,我就给他们讲讲。”老倔头却是对凯子叔一挥手,让他继续打球,自己则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倒霉蛋是年初时候来的,他不算是完全的寨里人,早些年虽说在寨子待过一段时间,却也离开有十多年了。要说他这倒霉蛋名字的由来啊,那就得先从他几次大难不死的光辉事迹说起。第一次是他刚来坊里没多久,开春的时候,赶上连续几个下雨天,不知道是谁拾柴火时用的三刺儿忘了收,就那么大剌剌地放在了明面上,倒霉蛋路过,就这么寸,直接滑了一跤,眼睛直直冲着刺儿尖就过去了,要不是他命大,本能地扭了下身子,扎上了肩膀,小命当时就得交代在那了。”
“这么悬!看来这倒霉蛋还真挺倒霉的!”
刘奋进听到这儿附和了一句。
“这才哪到哪!接下来就是他养伤期间了。那倒霉蛋为人嚣张跋扈,十分没有分寸感,仗着自己受伤,就随意指使同宿舍的人为他干这干那,大家都特烦他,见到都躲得远远地。只有你们凯子叔心眼实,还上赶子凑过去。”
“都是一个组工作的,还能眼睁睁看他饿着啊!”凯子叔闻言也停下了动作,似在回忆,又似在后悔,“只是当初怪我没选对东西,偏偏给他送了水煮蛋。”
“那是他该!”老倔头仿佛又回到当时的场景一般,脸上浮现了一丝怒气。
“怎么,还有别的故事发生?”刘奋进立即问道。
“当时老梅在屋里养伤,他刚来,身上没多少工分,也没人愿意给他带饭,就那样连续饿了好几天,后来我发现了,就把自己用工分换的几个水煮蛋都送了过去。他当时也是饿急了,连吃了几个剥好了壳的水煮蛋,结果就被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