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为何要这么做……」风无尘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赫然有些发虚，这一刻，他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满脑子都是关于太虚之事。

    「为何这么做？」夜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一记：「那你倒不如问问这诸天万界的芸芸众生，他们大部分人修行，是为了什么？」

    修行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风无尘早就思索过答案。

    这世间芸芸众生，千人千面，每一人修行的目的或许不同。

    有人是为了锄强扶弱，有人是为了光宗耀祖，有人是为了不被强者踩在脚下，还有人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随波逐流。

    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修行到最后，却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长生！

    在踏入修行之前，最初的凡人，寿元不过百年，而当其修出真气，成为武者之后，则可大大增加寿元，动辄数百年。

    而等到修出元神，踏入不朽之境，则可万年不灭。

    「……」

    再要往上，便是融合天命，成为天人，修为越高，实力越强，活得自然也更久。

    这诸天万界之中，寿元将尽，想尽办法也要活下去的人有不少，但是嫌自己活得太久，要自寻短见的，却是难以看到。

    活得越久，实力越强，拥有的便越多，放不下的便越多，人，也自然舍不得死了。

    人，如此，神只怕也一样。

    见风无尘的神情，夜一赫然明白，眼前这个小子已经想明白了某些事情。

    于是说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不朽的，包括神明也一样，神明活的岁月更加悠久，对于我等而言，千万载不过弹指间！而自身的修行，总有瓶颈，哪里比的多掠夺来得快捷？所以他们选择了献祭生灵，从而供养自身，百万年一次的灭世，可让太虚众神长生不灭，而作为太虚为数不多的仁慈，替太虚灭世者，可以进入太虚，荣登神位！」

    听到此处，风无尘的呼吸逐渐急促：「所以……神明之所以灭世，并非是因为忌惮人族会颠覆太虚，而是单纯的收割诸天百族的气运，让天下苍生沦为他们长生的牺牲品！」

    「哈哈哈……」听到这里，夜一笑得更是戏谑：「颠覆太虚？你觉得人族，有这个实力吗？不是我小看尔等……纵然是你们的实力再强上百倍，千倍，也不可能是太虚的对手！」

    对于夜一的说法，风无尘却不肯苟同，旋即冷冷道：「太虚若是真的不惧，又何必要让你监管诸天万界，灭杀破界者？只怕太虚，远远没有你说的那般强大！」

    夜一依旧不以为然，只摇了摇头，如同看傻子一般说道：「随你怎么想……」

    风无尘倒也不与夜一纠结这一问题，而是问道：「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再一次灭世，重回太虚？」

    「呵呵呵……」夜一没有否认，说道：「还算聪明！龙渊那九人身上的力量可有不少，吞噬了他们的力量，便足够我支撑天罚，并进行接下来的计划！只要我唤醒了混沌，脱身之后，灭世，不过轻而易举……」

    见了夜一脸上的疯狂，风无尘又道：「可你也是人族出身，而且太虚将你流放这么多年，你心中便无怨恨？你就没有想过，要颠覆太虚，报当初之仇？」

    得了风无尘的建议，夜一脸上已然只剩了荒唐二字：「颠覆太虚？哈哈哈……凭什么？莫非是凭尔等蝼蚁？井底之蛙！况且，我早就已经不是人族，我乃真正的神！只要我再一次灭世，我就是高高在上的神，尔等蝼蚁此生也不可企及的神！」

    「……」

    此前，风无尘察觉到了夜一对太虚的恨意，本有心思劝他回头。

    直至这一刻，他才彻底明白，夜一虽然出身人族，但在他亲手屠尽自己的手足血亲的那一刻，他便已经不把自己再当成人了。

    他之所以恨，也不过是太虚剥夺了他的神格，让他沦为凡人，只要让他重登神位，他又会沦为太虚的走狗，何其悲哀？

    说到此处，夜一长叹一口气，双眼之中，竟有一种释怀。

    「多少年了……这些话一直憋在我的心里，今日，总算是说出来了！今日与你这个将死之人说来，总算是痛快了，哈哈哈……」

    这时，慕仙儿忽的飞身而上，到了二人身前。

    「放肆！」夜一爆喝一声：「谁让你上来的？」

    面对夜一，慕仙儿眼中闪烁着几分敬畏，沉吟一瞬，才道：「你答应过我，不杀他的……」

    夜一笑道：「我最初的确没有打算杀他，只夺龙渊与神骨，不要他的命！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知道得太多了……便让他带着我的秘密，长眠于此吧……」

    「什么……」慕仙儿脸色骤变，刚要说话。

    「你想做什么？为了他而忤逆我？」夜一怒斥一声，整片虚空都开始疯狂战栗。

    「我……不敢……」慕仙儿咬了咬嘴唇，面露惶恐之色：「他与我终究兄妹一场，我想亲自动手，让他少吃些苦头！」

    「你？」夜一思量片刻，点了点头：「也罢……上来吧！」

    「多谢首领！」

    话落，慕仙儿一步踏出，顷刻间，已然到了风无尘的身前。

    与风无尘对视一瞬，慕仙儿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哥……我们来世再做兄妹！」

    话落的一瞬，慕仙儿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轰向了风无尘的丹田。

    「轰！」

    帝心的力量入体，风无尘却并未察觉到半点儿痛苦，反而是禁锢他修为的那股力量，彻底消失了。

    与之同时，慕仙儿骤然回头：「哥……快走！」

    风无尘猛地昂首，满脸震惊。

    他有些不敢相信，在这最后一刻，慕仙儿居然浪子回头。

    一时间，他倒也顾不得思量，当即催动太上逍遥身，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一个方向遁去。

    见状，夜一神情不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慕仙儿：「唉……还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啊！你想做什么，为了他，要杀我么？」

    慕仙儿却连忙双膝下跪：「对不起首领，仙儿愿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哥哥的性命，求首领……放过他吧！」

    「哼！糊涂！你凭什么觉得，你的命，能比他的命更金贵？我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你，没想到，你竟真的放了他……你以为，到了此境，他真的跑得掉吗？」

    一听这话，慕仙儿骤然昂首，脸色变得苍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