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烛火明晃晃的,云达海坐在左边,裴月坐在右边,她坐在中间。
裴月温柔地给她盛饭,嘴里还在念叨着:“你这孩子,天天去玩,也不知道回家吃饭,都饿瘦了,要多吃点饭……”
而云达海在给她盛汤,满眼深情地看着裴月。
“你呀,就别操心孩子了,孩子都长大了,倒是你,总那么操劳做什么?你看你,也瘦了。”
他把盛好的汤放在裴月的面前,接着又给云瑶盛了汤,最后才给自己盛汤。
裴月坐下来,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到云瑶的碗里。
温柔地道:“瑶瑶,快尝尝娘亲为你做的东坡肉,看看可不可口?”
“你也别总是叫孩子吃,你自己也要吃啊。”
云达海说着,很是体贴地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到裴月的碗里。
裴月也夹起一块烧鸭肉放到云达海的碗里,“老爷,你每日办公,为这个家劳碌奔波,你也该多吃两块肉才是。”
“好好好,都吃,大家都吃……”
云瑶看着碗里的那块东坡肉,色泽明亮,一看就是很好吃。
这桌子上的菜,都是她爱吃的,坐在桌子面前的人,都是她想象中爱她的爹爹和娘亲。
没有大富大贵的家境,但彼此照顾,彼此关爱。
如此简单的幸福,她等了十八年,都没有得到。
即便只是道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也还是坐在了桌子面前。
真好,她也算是有了爱她的爹爹和娘亲。
一滴滚烫的泪“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
裴月立马心疼到眉头直皱,掏出手帕心疼地擦去云瑶脸上的泪痕。
“瑶瑶,你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呢?哭得娘心疼……”
云达海爷放下了筷子,皱眉关切道:“瑶瑶,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要告诉爹爹,爹爹出去给你找郎中去。”
云瑶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他们哪里知道,她哭是因为太幸福了。
她曾经那么虔诚地向着上天乞求,乞求给她一个完满的家,乞求父母恩恩爱爱,对她这个女儿也是疼爱有加。
她虔诚地跪拜了一次又一次,许愿许了一次又一次,幻想了一遍又一遍,在夜里流了一滴又一滴的眼泪。
终于。
终于换来了这一天,尽管是假的。
可是,可是这一切就在眼前,爹爹娘娘就这么出现在她的眼前,会说会笑,每一个毛孔都那么真实,声音也都那么真实,就好像这一切都是真的一样。
她如何能不哭?
她现在,终于是有爹爹娘娘疼爱的人了啊!
“好了,瑶瑶,快别哭了,你这孩子,这眼泪怎么跟水似的流不停呢?可快把我心疼坏了……”
裴月心疼地把云瑶揽入怀中,不断地用温热的手掌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
像是哄小孩子似的,大手一下一下地在她背上拍着,动作那么地温柔爱惜。
“好瑶瑶,不哭,不哭了啊,要是被人欺负了,你就告诉娘,娘给你做主。”
云达海也安慰着:“是啊,瑶瑶,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你告诉爹,爹帮你揍他去!”
云瑶抽泣着,肩膀跟着一抽一抽的,把脸埋在裴月的颈窝,她闻到了一股很温柔的香味,像是被太阳暴晒过后的淡淡香香的肥皂味。
渐渐地,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她靠着裴月的肩膀,烛火微微晃着,那样的明亮温暖。
即使是假的,那又如何呢?
这是她寻找了已久,求也求不来的一切啊!
是她虔诚地祈祷了几千个日日夜夜,也没能实现的梦啊!
如今,一切都那样的真实。
云瑶颤抖着嘴唇,终于喊出了那一声藏在心底很久很久的称呼。
“娘……”
“诶,瑶瑶,娘就在这呢。”
裴月连忙又用袖子去擦干净云瑶脸上的泪痕,“瑶瑶,别哭了,吃饭吧,吃了娘亲手给你做的饭菜,你就不会难过了。”
“你娘说得对,这世上难过的事情啊,多了去了,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来,瑶瑶,尝尝这烧鸭,可美味了。”
云达海笑着安慰着,吧唯一一只烧鸭腿夹到了云瑶的碗里。
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云瑶愣了一下,回味着云达海说的这句话。
是啊,此情此景,疼爱她的爹爹娘亲就在眼前呢。
还有什么是比当下这一切这更重要的呢?
“阿月呀,你做的这个东坡肉当真是美味极了!”
云达海毫不吝惜地夸奖着裴月的厨艺,眼里眉间含情脉脉。
裴月娇一笑,“好吃,你就多吃两块,不过,可别把东坡肉都吃完了,瑶瑶最爱吃的就是东坡肉了。”
她温柔地转过脸去看云瑶,看到云瑶碗里的饭菜一点都没动,又关切地道:“瑶瑶,你怎么不吃饭呢?是娘亲做的不好吃吗?”
“是啊,瑶瑶,你这孩子,出去玩了一天,可不能饿着肚子,快吃饭吧
,你要是嫌你娘做的不好吃,我就再去给你做两样菜来。”云达海附和着。
裴月眉间有了丝丝愁容,“可能是瑶瑶不喜欢吃这个东坡肉,我还是再给瑶瑶做点菜去吧。”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厨房。
云瑶赶紧拉住裴月的手,“不是的,娘,你做的饭菜一看就很好吃。”
“那、那你怎么不吃呢?”裴月不解。
云瑶拉着裴月的手,看着那一双温暖的手,她多想,能这样拉着娘亲的手,久久地,牵着娘亲的手逛逛街,散散心。
只是可惜,她没这样的机会。
这一双手,看起来就像是娘亲的手,那样的温暖。
“娘。”
云瑶望着那只温暖的手笑了笑,抬起头看着裴月,仿佛是穿过了时空在看娘亲。
声音带着哽咽道:“我多么想就这样永远牵着你的手,像别人家的女儿牵着自己娘亲的手一样……”
“你这傻孩子,在说什么胡话呢?娘不就在你的面前吗?”
裴月温柔地摸了摸云瑶的头,像是任何一个母亲摸自己孩子的手那样的温柔。
云瑶又红了眼眶,她赶紧抬手,擦掉要落下来的眼泪,苦涩地摇摇头。
“不,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就是你娘亲,我就在你的面前啊……”
“不。”
云瑶声音坚决,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神也变得异常坚定。
她看着眼前的“娘亲”,一起一句道:“因为,你不是我真正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