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放下茶杯，“大约是宫中政事忙碌吧。”
湘妃掀了下眼皮子，笑了一下，“云瑶，既然你和本宫是合作关系，有的话说得直白也没关系，反正那皇帝老子也不在这儿。”
云瑶只笑了一下，并没有接话。
不管皇上在不在这儿，她都不会把话说得直白，毕竟，祸从口出，师父一直有教导这一点，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湘妃也知道云瑶是什么性子，认定的事，根本就不会改变。
她也不计较，只是斜斜躺着，问：“话说，这可是七爷的事，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
“关心。”
这是实话实说。
“那……你就没有问过他到底在忙什么？”
“他不愿意告诉我，问也没用，他若是愿意告诉我，迟早会告诉我的，我又何必问。”
这也是实话实说。
云瑶看着茶杯中沉底的那一抹浅绿，她的性子，有时候就像这一杯茶，淡淡的，随心的。
“你倒是相信他。”
湘妃摇了摇头，脸上明显写着不认同。
微微撑起身子，向着云瑶道：“七爷可是宫中的人，并且，他还是最有可能成为帝王的男人，帝王无心，你可别忘了。”
云瑶还没来得及回答，湘妃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想起过去的种种恩宠，她脸上有着一种怀念的笑意。
“想当初，自本宫进宫之日起，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皇上对本宫的恩宠，是宫中独一份，六宫中人见了本宫，无一不妒忌羡慕，就连六宫之主皇后也不免要在本宫这儿争风吃醋。”
“饶是如此……”
话锋一转，湘妃脸上的笑意淡了去，“饶是如此，进宫半年，本宫也硬生生熬成了旧人，这旧人也终归是比不上新人，新来的那个人本宫见过，长得小家碧玉，很是水灵，她身上有一种少女的可爱，正是这一点，分走了皇上给本宫的半数恩宠。”
“即便是本宫当初宠冠六宫，在新人面前也不得不退一步，皇上的心……就像是一阵风，来去不定，若是把君王的宠当成了爱，就得生出许多怨憎，更有甚者，变成了冷宫里的疯婆子。”
说到这里，湘妃又笑了一下，眼里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看向云瑶。
“说到冷宫里的疯婆子，你可有见过？”
云瑶摇摇头。
她只听说过冷宫是一个很无情很悲哀的地方，但是从未见过。
湘妃又说了起来，“五天前，有一个妃子被打进了冷宫，昨日本宫就去了一趟冷宫看她，从前多好的一个人，爱笑，又爱做好吃的点心，见到本宫的时候，也总是和本宫有说有笑的，结果呢，她得罪的是宫里来的新人。”
“十二年。”
湘妃伸出手指比划着，“她跟着皇上十二年了，她进宫的时候还很年轻，在当年也是宠冠六宫的存在，可如今，她不过是散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新人的鞋子，那鞋子是皇上赏赐的，新人为此大哭一通，皇上一气之下，就把她打进了冷宫。”
“你瞧瞧……”湘妃笑了，眼里带着几分轻蔑的笑意，“那新人的鞋只不过是脏了一块，皇上就把她打进了冷宫，不过才几天的时间，本宫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疯了，她……她身上都是伤痕，她想不开，自己弄伤了自己……面目全非……”
说到最后，湘妃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经历，又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未来。
长长地叹了口气。
湘妃又看向云瑶，这一次，是真心想劝云瑶三思。
进宫那么久，奢望在宫中能得到真爱的妃子，最后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帝王无心，男人爱你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给你，不爱你的时候，你经过他身旁，都得嫌弃你扬起了灰尘，七爷现在固然是爱你，可将来呢？等他成了帝王呢？”
云瑶微微蹙着眉头。
将来吗？
等江慎成了帝王之后吗？
这些问题，她还真没有想过。
因为，她从不去想江慎会不会爱上别的女人。
不过……她倒是精准的抓住了湘妃话里的重点。
“娘娘，你的意思是，七爷这段时间时常留在宫里，是跟他要成为帝王有关？”
湘妃怔了一下，惊讶于云瑶的敏锐。
不过也没有藏着掖着。
“皇帝老子没有这个意思，不过，这段时间以来，皇帝老子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他唯恐七爷会骑兵叛变，趁他病夺了他的皇位，所以才要把七爷困在他的眼皮底下。”
云瑶忽然想起了湘妃的打算。
不得不说，湘妃确实是有手段的，那么久了，平阳帝也没发现他喝的大补之物不是药，而是毒。
“娘娘，七爷是不会叛变的，他不是那种趁虚而入的人。”
湘妃冷哼了一声，眼里有杀意迸发。
“本宫自然知道七爷不是那样的人，不过，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皇帝老子倒台，七爷将会是众望所归。”
字里行间，无不在暗示平阳帝时日无多。
云瑶垂着眸子，恐怕江慎也是看出了平阳帝活不了多久吧？
所以才会特意叮嘱她宫中不太平，要她万事小心，必要的时候保全自己。
“娘娘，这不是一件小事，娘娘三思。”
君王突然之间驾崩，新的帝王来不及上位，必定会引发大乱，殃及百姓。
湘妃眸光蒙上了一层水汽，带着冬日的寒冽。
“皇帝老子倒台，有的是人替他掌管江山，更何况，又七爷在，大江不会乱，至于本宫自己要做的事情么……云瑶，你可知道方才在冥界，我被冥界的那大人抓了去，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忽然看向了云瑶。
一说起和顾念有关的事情，她的声音就会柔和下来。
云瑶没说话，她隐约能猜到。
“我想……留在冥界也好，那样我就可以陪着阿念了。”
……
云瑶来到了宫门外。
本来她是想直接回墨云轩的，又鬼使神差地觉得七爷可能会出宫里去，于是就鬼使神差地到宫门外了。
过了一会儿，她居然就真的看见七爷来了。
平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江慎离她几步路停了下来，眸子漆黑，浸着笑意。
云瑶快步走过去，连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江慎的神情，她出现在这里，他好像一点不意外。
“江慎，你知道我会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