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几乎整个人都要碎了，软绵无力地靠在江慎身上，眼泪糊了眼，一片模糊。
她看不清七爷的脸，可她知道他在这里，她知道他很厉害很厉害，或许会有办法救救祖母……
然而……
江慎强壮有力的双臂抱紧了她，力气大到几乎要将她嵌入体内。
他一向坚定淡定的声音，此刻充满了无奈。
“阿瑶，恐水病目前为止无药可救，纵使是我也束手无策，除非，逆改天命。”
但，逆改天命是大忌。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愣愣地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
七爷的话是在告诉她，祖母的命数就是如此，是改变不了的。
若要强行改变，那就是逆改天命。
这是要遭天谴的。
云瑶缓缓闭上眼睛，不愿相信地再算了一遍祖母的命。
可是无论她怎么算，祖母的命都是绝相。
这是命数，命数如此，不可更改。
凡人的命都有定数。
祖母也是凡人，也逃不脱。
“小瑶瑶……”
司长鹤喊了一声，他知道这个妹妹的本事大得很，一定能算出祖母还有多少时日，可是他不敢开口问，生怕听到的答案太残酷。
云瑶抬手缓缓擦去脸上的眼泪。
修行这么多年，哪里能不知道生死离别乃是常见之事，这也是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律。
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作为旁观者，能够很淡定的接受。
可一旦发生在自己的至亲身上，就变得如此难以承受。
再怎么难以承受，也是天命。
她抬头向着司长鹤，声音轻而缥缈。
“三哥，好好陪陪祖母，祖母她……时间不多了。”
司长鹤趔趄了一步，既懊悔又愧疚。
“我要是早一点发现，说不定就能救祖母，都怪我，身为医者，竟然连自己的亲人有不适都未能及时察觉，我、我简直不配说自己为医者！我……我对不起祖母……”
他抱着头，脸色痛苦地蹲了下来。
“三哥！”
司长鹤陷入自责之中无法自拔，云瑶连忙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让他看着她。
“三哥，你听我说，就算是你及时发现，你也救不了祖母，先不说要治愈恐水病难比登天，且说人在这世间，一切自有定数，这都是祖母的命，这是无法改变的，与其在这里自责，倒不如进去多陪陪祖母，祖母时间不多了，能陪一会儿是一会儿。”
司长鹤仍旧满脸痛苦，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云瑶只好站起身，轻声说道：“三哥，我先进去陪陪祖母。”
她进去，江慎便跟着进去。
院子的另一边。
傅墨珩和司鸿蹇相对而站。
傅墨珩从一开始就没有走远，云瑶说的那些话，他全部都听见了。
他看着眼前脸色并不好的司鸿蹇，抬手在司鸿蹇的肩膀上拍了拍。
安慰道：“鸿蹇，本殿下从小就把你当兄弟，司家的事情，就是本殿下的事情，司老夫人得了恐水病，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没办法改变，如云瑶所说，你们只能够尽可能多多的陪伴在司老夫人身旁。”
他说了很多安慰的话，但是司鸿蹇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他是大将军，在战场之上早就见惯了生死，可以说是麻木了。
人生来就会死，没有人能够长生不老。
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祖母。
理智在告诉他，生老病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感却让他难过得很，甚至想用自己的寿命去换祖母的安康。
傅墨珩说的那些安慰的话，也仅仅是让说话的人尽到了安慰的责任，让说话的人心里好受一些。
作为属下，司鸿蹇只能点点头，“多谢殿下的安慰，微臣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
傅墨珩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眉头紧锁，似是在考虑着什么事情。
司鸿蹇看出来了，问：“殿下可是还有话要说？”
傅墨珩依旧一脸为难，思虑再三，才说道：“身为司老夫人的长孙，你可知道司老夫人最想看到的事情是什么？可知道她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司鸿蹇拧眉，他长年累月都在战场，鲜少回家，也很难得有时间和家人在一起，对于家人的喜好，他还真算不上特别了解。
“微臣想，祖母最大的心愿大概是家人安康吧。”
“不错，许多老人家的心愿都是家人平平安安的，
但，这不是最大的心愿。”
傅墨珩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无比坚定的说道：“司老夫人最大的心愿是希望能够看到司家开枝散叶，也就是希望看到你们各自成家，壮大司家的人脉，这可以说是天底下绝大部分老人家的心愿，相信司老夫人也不例外。”
“所以，鸿蹇，司老夫人最大的心愿一定是看到自己的孙子孙女各自成家，各自有自己的孩子，身为司老夫人的长孙，你有让司老夫人如愿的义务，否则，她老人家就算是走也走得不安心。”
这样一番直白的话听到司鸿蹇眉头皱了又皱。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没什么问题，但总觉得让人不舒服。
可祖母曾经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阿蹇，祖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们个个都找到自己的归宿，家庭美满，子孙满堂……”
难道这就是祖母最大的心愿？
傅墨珩眼神高深莫测地扫过司鸿蹇高高皱起的眉头，知道他正在纠结。
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再添上一把柴。
“鸿蹇，本殿下知道你很难过，但你也不想司老夫人走得不安稳吧？你身为长孙，肩负着让司家兴旺的使命，就应该让司老夫人如愿，这样她老人家才能够放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司鸿蹇怎会不明白？
眼下司家的孩子，哪一个婚期最近？不就是瑶瑶吗？
说了这么多，殿下就是在变相的催婚。
但，这段时间瑶瑶恐怕不会想要成亲。
“殿下，祖母最疼的人就是瑶瑶，祖母得了恐水症，最伤心的人就是瑶瑶，微臣想，殿下和瑶瑶的婚事，或者可以往后推一推？”
“往后推？”
傅墨珩挑眉，语气不满而肯定道：“依本殿下所见，非但不应该往后推，更应该往前提才是！司老夫人撑不了多少天了，你难道要当一个不孝子孙，让她老人家抱憾而死不成？”
“鸿蹇，本殿下认为，本殿下和云瑶的婚事，必须要尽快办，不需要多么周到，只需要有个仪式就行，越快越好！”
“最好，就在明日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