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巴拉爵士 作品

第882章 诸位,好戏开始了

宫中的肉包子果然对了李恬的胃口,她一口气吃了两个,抚着小腹说:“午饭都省了。”

皇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蒋庆之抱着儿子,笑眯眯的道:“大鹏今日看着更白净了些。”

李恬凑过来,“是赶了我的肌肤。”

“呵呵!”蒋庆之淡淡的道:“这是天生的。”

这是我的种!

李恬看着他,“咦!我第一次见夫君时,夫君面白如玉,眸若点漆。如今这肌肤怎地就……黑了?”

“有吗?”蒋庆之揽镜自照,大怒:“你这个女人,哪有?”

其实是黑了不少,蒋庆之叹息,李恬说,“要不,我的脂粉给夫君用用?”

这个时代权贵和士大夫们傅粉不是什么稀奇事,蒋庆之摇头,“爷们用那玩意儿作甚?为夫是……天生丽质,哈哈哈哈!”

谁不想做个玉面小郎君呢?

蒋庆之征战多年,风吹日晒的,再好的肌肤也废了。

他丢下此事,问了家中的一些事儿。

“韩山有些忐忑,不时借着送些鸡鸭鹅的来家中打探消息。”李恬笑道:“那就是个小庄子,不过留着是个念想罢了。”

“不是念想。”蒋庆之说:“那地儿消暑不错,就当是家中消暑的别业。”

“夫君可还有消暑的心思?”李恬想到了先前黄烟儿传来的消息,“今日府中采买的人回来说,市井中到处都在传关于夫君的事儿,说夫君骄横什么的。”

“预料中事!”蒋庆之起身,把孩子交给李恬,“这事儿你莫管。”

“我也管不了不是。”李恬赌气。

“我说了安心!”蒋庆之蹙眉。

“妾身不怕遇事儿,怕的是外面的人戳脊梁骨!”李恬微微低着头。

这是不常见的一幕……门外的侍女避开了些,连乳娘都低着头,担心被炮灰。

“知道了。”

蒋庆之差点发火,忍住后他走出房间,突然止步,“这事儿,都在掌握之中。”

“嗯!”李恬点头。

蒋庆之快到前院时,突然一拍脑门,“竟然忘了,这几日是她的好日子。”

女人在好日子里的反应各自不同,李恬这个不算什么。

“女人很麻烦呐!”

徐渭回来了,和胡宗宪在一起,正在发牢骚。

“怎地?”胡宗宪知晓他和杨招娣的事儿。

“我都说了,此后花钱请人照顾她的爹娘。再说了,有事儿我难道会坐视?”徐渭苦笑,“可她却说,自家嫁人了,丢下爹娘在家,会被人戳脊梁骨。你说说,难道我还能养着丈人和丈母不成?我倒是想养,可外面会如何说?”

“娶妻娶了一家子!”胡宗宪喝了一口酒,“石头说的什么?”

徐渭说:“石头说,什么扶弟魔。”

“对,扶弟魔,她这个是扶爹。”胡宗宪说:“你有心,其实也不是不能。”

徐渭摇头,“这事儿……不可!”

胡宗宪看着他,良久叹息,举杯不再相劝。

徐渭前半生命运多舛,他是妾生子,生父早逝,仰人鼻息活的和鹌鹑似的,大才槃槃却被迫做了赘婿。

赘婿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徐渭秉性本就偏激,由此更为离经叛道。

历史上他行事肆无忌惮,哪怕是对自己的老板依旧如此。

那些东主一看不对啊!

我特么请的是幕僚,是智囊,不是大爷!

您请回吧!咱用不起!

徐渭因此颠沛流离,直至遇到了胡宗宪,宾主相得。

徐渭不是恶人,更不是没有同情心的人,他这般坚持,在胡宗宪看来便是对当年的事儿依旧耿耿于怀。

妾生子和赘婿的身份是压在徐渭头上的两座大山,娶妻把一家子也娶来,这事儿……和赘婿也有异曲同工的味儿。

徐渭担心会被人戳脊梁骨,必然不肯!

那会逼疯这厮吧!

胡宗宪举杯,“这杯酒,敬男人!”

“敬男人!”

张居正来了,见二人喝酒,便笑吟吟的道:“可能加个杯子?”

“叔大不嫌弃,那便来吧!”胡宗宪笑道。

伯府的格局是蒋庆之为首领,夏言掌总,徐渭为军师,胡宗宪为协调。新加入的张居正当下还在观察期,跟着蒋庆之办事儿。

这在后世就是个秘书。

张居正坐下,“外面传疯了。”

他没说传什么,但徐渭和胡宗宪却相对一笑。

“都在伯爷的预料中。”胡宗宪说:“这舆论战,说实话我不懂,老徐也有些发蒙。叔大可知?”

“舆论战?”张居正抚须,“一言以蔽之,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徐渭拊掌,“正是如此。”

胡宗宪点头,“名声才是一个人的立足根本。新政要出头,就得让世人知晓,新政乃是利国利民之事。而执掌新政之人,不说是完人,却也不能声名狼藉”

“所以,舆论才是关键!”张居正点头,他对胡宗宪一直很有兴趣,吃了口菜后,问道:“胡先生大才,为何不肯出仕?”

“你少说了再度。”徐渭取笑老友,“再作冯妇,老胡怕羞。”

“你啊你!”胡宗宪指指徐渭,放下筷子说:“原先我也想过再度出仕,伯爷也说了,只需我开口,他便去吏部和熊浃要职位。”

这等看重,以及这份情义令张居正暗自赞许。今日之事蒋庆之看似冲动,但目的却不简单。可目的是目的,张居正得知他的谋划后,便建言无需见血……

拿住杨骁这只猴,随后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而且不必引发舆论狂潮,岂不更妙?

但蒋庆之却说:“那人该死!”

张居正毫不怀疑蒋庆之想弄死杨骁的决心,但他觉得行大事者,不该意气用事。

借着胡宗宪的事儿,张居正窥探到了老板的一些秉性。

重情!

嫉恶如仇!

执拗!

……

“这瓜娃子重情,嫉恶如仇,执拗……肖朕!”

永寿宫中,道爷叹息。

但黄锦却看到的是欣慰。

……

“喝着呢?”

蒋庆之来了,三人赶紧起身。

“伯爷。”张居正说:“外间传言越演越烈,有人说伯爷手握大军,且手握四部,这是要谋反。还有不少人说,伯爷险些杀了广宁伯,陛下也只能隐忍……”

“坐。”蒋庆之率先坐下,徐渭递上新碗筷,胡宗宪倒酒,张居正一怔,下意识的摸出火媒。

蒋庆之勉为其难拿出药烟,凑着他的火媒点燃。

他伸手扇扇烟气,说道:“只等锦衣卫消息传来,京师便会多许多笑话。”

张居正点头,胡宗宪说:“就怕罪证不够多,不够恶。”

“叔大如何看?”蒋庆之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香肠。

张居正说:“就算是不够,陆炳却不是吃素的。造几个就是了。”

蒋庆之呵呵一笑,举杯。

他看着三人,心想胡宗宪大局观强,但在这等细节上却不及徐渭,也不及张居正。

胡宗宪这等秉性可以托付大事,徐渭也值得信任,不过太过偏激。

至于张居正,杀伐果断,更有些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味儿。

果然是历史上的大明摄政王,能把帝王和百官牢牢压制住的狠人,令大将俯首帖耳的猛人。

蒋庆之举杯邀饮,几杯酒下肚,徐渭说:“直庐那边奏疏不断,都是弹劾伯爷的居多。严嵩那边还假模假式的令人多次来寻伯爷,我忍无可忍,干脆把门一关,让他吃闭门羹。”

这货……蒋庆之莞尔。

“在对方得意时突然发现自己错了,这事儿……令人倍感期待啊!”胡宗宪笑道,“伯爷所说的舆论战,如今看来果然是首当其冲。”

“对面不乏高人。”徐渭说:“那些人顺势出手,陛下就算是怒不可遏,这怒火也只能冲着那些权贵去。”

徐渭见张居正微笑不语,便问:“叔大觉着不妥?”

张居正看了蒋庆之一眼,蒋庆之笑了,“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不管!”

这是他第一次表态:你们之间只管闹,不过火我视而不见。

这是一种极为松散的主宾关系。

徐渭三人都是当世人杰,这等人最不喜被各种规矩约束,所以蒋庆之的态度令三人不禁相对一视,都笑了。

“文长却忘了一事。”张居正笑道。

“何事?”

“那些士大夫,读书人,他们的田地人口可不少。新政第一刀,不但割的权贵们痛不欲生,他们更是如此!”

徐渭笑了笑,淡淡的道:“你看到的是士大夫们感同身受。我看到的却是士大夫躲在权贵身后出手。”

张居正挑眉,然后微微点头。他不屑于否认自己的疏漏,“是我疏漏了。”

徐渭得意挑眉看了胡宗宪一眼,“如此,可分而治之。”

“都是大才!”蒋庆之总结。

“庆之!”第四个大才,也是知己来了。

“老唐。”

唐顺之进来,“我去转了转,如今那些士大夫们都在观望,不过许多人开始动手了。”

“遮掩家中田地人口数目?”蒋庆之问。

“对。”唐顺之说:“和权贵相比,后续的士大夫们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伯爷,锦衣卫来人了。”莫展进来,“说陛下吩咐,广宁伯府的罪证递给伯爷。”

蒋庆之起身,“诸位,好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