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微微一笑,走进了帐篷里面,朝着上杉氏定手中的书看了一眼,道:“上杉先生精通汉语,竟也能看懂我大明的书籍?”
上杉氏定手中,所捧着的书籍,正是朱元璋亲自编纂,于洪武二十六年发布的《大诰》。本文免费搜索:找小说网
上杉氏定眉头微皱,道:“不然呢?杨大人当真以为我北朝人都是井底之蛙不成?”
王图见上杉氏定每一句话都顶撞杨帆,顿时火冒三丈,训斥道:“上杉氏定,你一个阶下囚还敢对大人无礼!”
上杉氏定将《大诰》往桌上一放,倨傲地说道:“那又如何?要杀就杀,我上杉氏定不怕死!”
王图正欲发怒,杨帆挥挥手,让王图三人先离开,去帐篷外面守着,他随手拿起《大诰》,道:“这《大诰》之中有很多案件都经过吾之手,如郭桓案、刘三吾案,还有山西洪洞县的姚小五案。”
“上杉先生为何独独看这本书?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吾可以为上杉先生讲述一二。”
上杉氏定沉默片刻,说道:“《大诰》里面记录的虽然都是刑案,但通过里面的案子可以窥得大明的律法、民生、官吏、治国之道。”
“大明的皇帝了不起,比我们南北朝的天皇陛下要厉害得多得多,我很敬佩你们大明的皇帝。”
哦?
杨帆颇为惊讶,没想到上杉氏定会有这等见识,杨帆眸子转动,说道:“既然上杉先生敬佩我大明皇帝,为何不投靠我大明?我大明辽东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若得上杉先生相助,将事半功倍,他日,上杉先生将为大功臣!”
上杉氏定盯着杨帆片刻,忽然仰面大笑,“哈哈哈!原来杨大人来此,是为了招揽我上杉氏定?”
“杨大人,我上杉氏定或许才能平庸,但我对大将军的忠诚天地可鉴,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叛大将军!”
上杉氏定的亲眷都在京都,握在足利义满手中,故杨帆能理解他的犹豫。
杨帆想了想,说道:“上杉先生,若是担忧家眷安危,吾可以派人将你的家眷尽数救出,离开京都府,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杨帆的话还未说完,上杉氏定便打断了他的话,道:“杨大人,我上杉氏定并非因为家眷都在京都,才拒绝你杨大人的招揽。”
“我听说你们汉人讲究‘气节’,‘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上杉氏定虽然才能平庸,但绝不会背弃大将军,还请杨大人成全!”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上杉氏定是的敌人,杨帆也不得不佩服他。
杨帆微微颔首,说道:“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既然如此,杨某也不再强求,不过上杉先生觉得,倭国能坚持多久?”
上杉氏定闻言,道:“我南北朝联手,大明无法攻克我倭国全境,不出两年,明军必定撤退!”
上杉氏定说得斩钉截铁,杨帆却笑呵呵地说道:“两年之内,倭国必定被我大明攻陷!”
上杉氏定露出不屑之色,显然他并不相信杨帆的话,更不认为倭国会灭亡。
杨帆眼珠一转,说道:“攻破倭国全境还要许久才能实现,不如上杉先生与我打一个赌,如何?”
上杉氏定眉毛一挑,说道:“杨大人要与我打什么赌?”
“一个月内,吾明军必定攻克太宰府!”杨帆的眸子雪亮,说得胸有成竹。
上杉氏定初时一愣,然后放声大笑:“哈哈哈!杨大人,你未免太狂妄了,太宰府原有上万驻军,虽然都不是什么精兵,但守城绰绰有余,加上从筑州港口、浅滩大营败退的军兵,守备兵力不下两万。”
上杉氏定对着京都的方向拜了拜,说道:“吾主公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必定会联合南朝,派遣大军来支援太宰府。”
“只要太宰府能撑住一个月,不,撑住二十天,南北朝联军就会抵达太宰府,到时候你们明军如何能攻陷太宰府?”
上杉氏定甚至已经想象得到,明军受阻太宰府,等到冬日来临的时候,明军被迫撤离的场景。
杨帆闻言嘴角上扬,“好,那就请上杉先生拭目以待,到时候,就请上杉先生助我破城,如何?”
上杉
氏定怀疑杨帆是不是疯了,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杨大人说笑了,我上杉氏定死都不会为明军效力,再说我上杉氏定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你想要利用我来逼开城门,更没有可能!”
“那就请到时候上杉先生拭目以待!”杨帆也不与上杉氏定多啰嗦,起身告辞。
杨帆走了,留下了心事重重的上杉氏定。
上杉氏定倒不是担忧杨帆刚才说的话,他担忧的是南北朝如今还不知道金刚理的真面目,若金刚理再从中作梗,那南北朝恐怕还要吃亏!
洪武二十八年,七月下旬,筑州,太宰府。
太宰府主官一色范龙,足利义满大将山名氏清,二人坐在主位上,一色范龙面容沉静,山名氏清则眉头紧锁。
山名氏清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从京都一路赶来,希望能尽快救出足利义满的三位公子。
可山名氏清才到太宰府,就听闻一则噩耗:筑州的两个门户,全都丢了,明军登陆,兵锋直取太宰府。
伊势贞继灰头土脸,跪在厅堂上,小岛进、渡边胜、伊藤波也是一个个蔫头耷脑。
山名氏清虎着脸,道:“伊势将军,本将需要一个解释,为何短短几日,你们就败了?你在战报里面是怎么跟大将军说的?”
“今日击破了几艘明军战船,昨日杀了多少明军精锐,前日又击退了几次明军来犯,你就是这么守备筑州的?”
山名氏清快气疯了,伊势贞继抬起头,苦着脸说道:“山名兄,我的确有罪,但此战的主要责任不在我,而在空海和仁海,他们俩与明军勾结,趁着送粮草往浅滩的时候,骗开浅滩营寨大门,攻克浅滩,明军登陆后我军实在抵挡不住。”
伊势贞继叹了口气,道:“本将每日忙于防务日理万机,可上杉氏定没有那么忙,又与空海、仁海交往密切,他都未能察觉端倪,且当夜还是上杉氏定与空海、仁海同去的,他就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将军不觉得奇怪么?”
山名氏清眉头一皱,说道:“伊势将军,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在暗示上杉氏定与僧人有勾结?你可有证据?”
伊势贞继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上杉氏定与空海、仁海交往密切,凡是空海、仁海送来军械物资,每一次上杉氏定都有参与,这些他们都能证明。”
伊藤波点了点头,道:“山名大人,在下可以作证,当晚浅滩大营被攻陷,我手下有兵卒隐约见到了上杉氏定,他被僧兵保护起来。”
哦?
山名氏清这些心里有些犯嘀咕了,难道上杉氏定真的背叛了北朝?
太宰府主官一色范龙轻咳了一声,对山名氏清道:“山名将军,上杉氏定的事情没有证据,不好妄下判断,然明军对我太宰府虎视眈眈,最近,已经有明军的哨骑靠近太宰府,还是先商议防务吧。”
山名氏清微微颔首,将内心的不安压下来,上杉氏定是足利义满的心腹。
且上杉家族在倭国也有些底蕴,上杉氏定本人又对倭国北朝的情况了如指掌。
若杨帆当真有上杉氏定相助,北朝与南朝联军将面临更加糟糕的局面。
定了定神,山名氏清说道:“现如今我们太宰府内,共有守军两万五千余人,我已经传讯给大将军,请大将军联合南朝,出动重兵赶来太宰府。”
一色范龙微微颔首,说道:“南北朝联军汇聚,抵达我们太子府,大概要半个月到二十天时间。”
“我太宰府城高墙坚,加上明军远道而来,进攻的速度必定不会快,所以吾等防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山名氏清点了点头,忽然说道:“一色大人,吾等镇守太宰府责任重大,太宰府四面城墙,需要做详细分工,吾自领本部人马,镇守北城,直面明军。
伊势将军、小岛进、伊藤波三位,分别镇守东、西、南三个方向,至于渡边胜将军,就自领本部人马守在城中,听从一色范龙大人调遣,四城哪个方向有危险,你就去支援哪个方向。”
渡边胜连连点头,就听伊势贞继说道:“明军进攻城池,必定会用炮火,明军的洪武大炮威力惊人,也要早做准备。”
伊势贞继现在好歹没有被立
刻问责,所以全力相助守城,希望戴罪立功。
众人商议了一番守城方略,忽然有兵卒来禀报:明军派来了洽谈的使者!
“明贼欺人太甚,居然还想要劝降吾等不成?””伊藤波恼怒地喊道。
一色范龙微微一笑,说道:“伊藤将军莫急,这洽谈的使者,大概是来商议北朝赎回三位公子,以及那些溃军的事情。”
伊藤波脸色一僵,立刻偃旗息鼓。
伊藤波就算再痛恨明军,也不能不管足利义满三位公子的生死,一色范龙道:“快请大明使者来。”
明军派来的使者不过一军卒而已,送来了杨帆的亲笔信,上面杨帆列出了条件。
“若要赎回足利义嗣、安倍青、松岛一三位,需提供白银十万两,方可达成交易。”
“若要赎回白岳山及筑州港口、浅滩所有战俘,需提供白银十万两,方可达成交易。”
山名氏清喃喃诵念到杨帆的亲笔信,眉头紧锁,这次杨帆给的条件,可是比上次要苛刻。
山名氏清道:“三位公子要白银十万,上一次三位公子加上所有战俘,才一共十万,杨总兵,未免狮子大开口了吧?”
明军兵卒行礼说道:“大人,我家总兵大人说此一时彼一时,你我两军攻守易型,还有我军在筑州之战俘虏了将近千人。”
“我家总兵大人说,若是足利义满将军不愿意出那么多钱,可以出十万两白银,单单赎回三位公子即可,我家大人不会强人所难。”
歹毒!
山名氏清的脸颊微微抽动一下,暗骂杨帆歹毒,这不是在动摇军心么?
若足利义满花了十万两赎回三个儿子,却不愿意花十万两赎回那一千多的战俘,兵卒们心里会怎么想?
山名氏清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内心的愤怒,道:“来人,先带使者下去休息。”
待明军兵卒离开后,一色范龙才幽幽说道:“这位杨大人不止统兵打仗厉害,还善于攻心,厉害,真厉害。”
小岛进挠了挠头,说道:“一色大人,足利义满将军难道还会剩下十万两不救俘虏么?”
一色范龙瞧了小岛进一眼,暗暗叹了口气,这事儿的难题第一在于救不救战俘。
救了战俘花费十万两银子,明军大赚,可是这十万两银子必定不会是北朝单独出,毕竟战俘里面还有南朝兵卒。
南北朝本就关系微妙得很,若是要出钱又是一番扯皮,少不得耽误出兵时间。
杨帆是在用一切可以分化南北朝的力量在分化南北朝,手段堪称毒辣。
不过这些话一色范龙不会直说出来,他们短暂商议之后,将消息八百里加急,紧急送往京都,请足利义满定夺。
五日后,倭国,北朝,京都。
足利义满与足利义持,以及后小松天皇,以及北朝的文武大臣齐聚一堂。
后小松天皇忧心忡忡,说道:“明军攻入筑州,势如破竹,大将军,如今该怎么办?”
足利义满沉着脸,说道:“天皇陛下,明军虽然攻入筑州,但我北朝仍有大宰府在手。”
“臣已经派人送信往大和吉野,请南朝一起出兵,我两国各出兵三万,合计六万大军先行赶往大宰府!与明军决战于筑州!”
后小松天皇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他是天皇,但北朝的军政权力,都掌控在足利义满手中,他这个天皇不过是足利义满手中的“吉祥物”罢了,半点话语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