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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袁坠雨【上】

盛涉川背着李元锦下了山,两人一路往西,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而同样跟他们一样离开嵩岳派,往西边去的,还有两个人,那就是袁坠雨和度无忧。

袁坠雨是嵩岳派的长老中,静心长老袁薇茹的小儿子,袁薇茹是几位长老中唯一一位女子,她本是出身岳阳派的女侠,但却嫁给了盛家本门的弟子,这才在嵩岳派扎根。

她虽是女子,但内功造诣很深,是门派中除了鸠什多罗,盛涉川之外对《闻星天要》钻研最深的人,故而被称为静心长老——嵩岳派中历代长老中,只有内功最深的人,才能被称为静心长老。

她的武功高强,夫妻恩爱,本来一生很是顺遂,但偏偏后来遇上屠日城之战,丈夫死在屠日城,她本想跟丈夫殉情,但无奈膝下还有两个刚长大的儿子,尚未议亲。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在两个月内,迅速把两个儿子给安排着订了亲,本想着这一次总算可以死了,谁知她却在那个时候被查出来怀有了袁坠雨这个遗腹子。

这下想死都死不成。

她原本合计着,若是个女儿的话,便得好好留在身边,疼宠着教养长大。

毕竟她儿子多,早烦了带儿子,谁知她这辈子就没有生女儿的命,见老三呱呱坠地后,还是个儿子,她简直气死,刚出了月子,就打算把袁坠雨这个小累赘扔了。

好在鸠什多罗劝了又劝,让她把孩子留在了后山,交给门派中几个夫妻都在,但死了子女的门徒收养,鸠什多罗甚至还贴心地把袁坠雨的原本的名字“盛赘余”,改随母姓,改为袁坠雨。

袁坠雨此人虽然没有父母缘,但弟妹缘倒是不错。

说来也奇怪,凡是收养过他的夫妻,往往不出一年,就能怀有孩子,好在这些夫妻虽然有了自己的孩子,但对袁坠雨还是如以前一样疼爱。

袁坠雨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天性开朗,知恩图报,他深知当初能被留在嵩岳派,多亏了剑祖鸠什多罗,因此与鸠什多罗感情很好,凡是鸠什多罗吩咐的事,多离谱他都敢干,就如护送度无忧去昆仑,他便义不容辞。

不过,他既然敢管这种烂摊子,干这么离谱的事,那性格说实在的,也老实不到什么地方去。

而且,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嘴巴有点贱,喜欢捉弄人。

度无忧跟他相处了几天天,差点叫他气死。

她还记得她刚醒来的那一天,她看着陌生的环境,正奇怪,这个陌生又讨厌的袁坠雨就忽然跳出来,给她来了句:

“嗨,你好,你娘死喽,他们叫我把你偷偷送走,不然正道的人就把你宰喽。”

度无忧一开始还以为他开玩笑,不去理他,但后来随着一路上遇到的人越来越多,令狐娴被杀,度无倦上位,度千岁疯魔的事传开了,度无忧一下子感觉天都塌了,每一天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闹,说什么都要回嵩岳派去。

袁坠雨不是没劝过她,但他劝人的方式未免缺德,他跟度无忧说:

“你回去干什么?看你娘啊?你娘死了才给吊山上,我看倒是件好事,毕竟不知道事儿了嘛,但你回去可就不一样了,你要是回去了,活着就得被吊山上,说不定还给你扒光了,倒吊在山上,多丢人啊?”

一席话气得度无忧真想掐死他。

她虽是身份尊贵地千金大小姐,但也会骂人打人。

以前在青城山,大家见她是小姐,被骂几句打几下,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而像是盛涉川和陆荃屿,这些人顾及体面,也不会跟她说的太难听。

可袁坠雨不一样,袁坠雨那个贱兮兮的劲儿一上来,你说一句,他能顶十句。

此人虽信道,常穿一身道袍,但他道根估计未净,度无忧一骂他,他能搬过一个板凳或一块石头过来,翘着二郎腿,跟度无忧对骂上几个时辰,把度无忧骂的口干舌燥,放声大哭。

度无忧骂不过他,就想打他。

但袁坠雨虽然在嵩岳派中没有排名,也没正式拜过师,但是他的武功却基本都是鸠什多罗指点的。

他信道,心志坚定,肯吃苦,加上天赋不错,母亲又是内功大家,因此武功其实高得惊人。

只不过,他为人一向追慕长生之术,对掌门,正邪之争没什么兴趣,因此这些年一直掩盖实力,看起来只像个没什么用的闲人。

比起同辈中的华灵则,轩辕荷淑,盛岱远等人,他的名声或许远远不及,但论起武功,他却比这些人要强。

可怜度无忧对他的实力一无所知,几番争斗不成,还被袁坠雨推着摔倒好几次。

两人打了几次,无一例外以度无忧失败告终。

袁坠雨嫌她烦,干脆给她手拴上,嘴巴用碎布堵上,点了穴,拿个麻袋装起来,放马背上,自己则边赶路边读几页道经。

他其实心地不坏,只是不太会照顾女孩子,更不太喜欢跟他总是起争执的女孩子。

而度无忧在他那儿几次三番碰了壁,只当他觉得自己是魔教余孽,故意欺负自己。

加上整天给关在麻袋里,御寒不及时,天气又冷,竟冻坏了身体,病倒了。

那日袁坠雨投宿客栈之中,早起准备催促度无忧上路,可是他叫她好几声,都不见她回应,等去她床前试了试她额头,才发现她已经发了高烧,神志不清。

袁坠雨吓得要死,连忙给她找了大夫,好在大夫说只是简单的风寒,但必须静养个七八天,不然容易落下肺炎之类的慢病。

袁坠雨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等度无忧醒了,度无忧见他心里有愧,伺候地也殷勤,因此便报复似地使唤了他好几天,差点把袁坠雨累死。

过了七八日,度无忧身体逐渐好转了,可以重新出发了,袁坠雨给她买了一匹新马,几件轻便的骑装,度无忧洗了个澡,重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再出现在袁坠雨面前时,整个人的精神风貌比起以前变了很多。

从前她总是穿着红装,梳两条辫子,看上去又凶又刁蛮,但现在,她已经学会了把头发盘起来,装作一个年轻妇人,掩人耳目,衣服也经常穿的清淡素雅,不施粉黛,不配珠玉,气质也变得低眉顺眼,温婉娴静。

袁坠雨看她有所改变,语气也不那么凶了,待她比以前礼貌了很多,而他也改变了一直穿的道袍,改换了一身白衣,看起来像个江湖侠客,两人牵马走到一处,看起来倒像是一对仗剑行走江湖的侠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