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叠熊 作品

第151章 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

薄从怀身穿大红婚服,笔直地站着,唇角挂着微弱的笑意。

双手搭上我的胳膊,他低垂着眼眸,眸光深沉,“钦钦”。

在我们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我像是突然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似的,浑身一震,向前跌进他的怀里。

薄从怀将我紧紧环抱住,双手垂放在我的腰际,“你为什么要逃?你不想嫁给我吗?”

我侧过面颊贴在他的胸口,皮肤和肌肉下是静悄悄的,没有心脏跳动。

我直了眼睛,行为根本不经过脑子思考,脑袋一上一下地缓慢点动。

“那我们回去拜堂好不好?”

“拜了堂,你就是我的夫人了,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好吗?”

和薄从怀拜堂成亲啊……

真的很诱人呢……

我点头,薄从怀松开我,微笑着拉起我的手,手柔弱无骨,不堪一握。

他先我一步迈向前方,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飘飘忽忽的红点,就在我的正前方不远处,缓慢地向前飘动着。

就这样,我又回到了那个厅堂,直直地跪在大红软垫之上,手中握着红色绸缎,另一头牵着带着微笑的薄从怀。

身边一身喜庆红衣的喜婆煞白着一张面孔,笑容在脸上都快挤不下了,

“一拜天地——”

我的头不受控制地向下垂去,脊背也相应着弯了下来。

余光中瞥见旁边和我一样磕头的薄从怀脸上笑容加深,一张嘴如同弯刀,渗着血似的翘起。

嘴中突然感觉到一股甜腥,然后是一阵剧痛,我的眼睛猛然一眨,这才从愣神的状态醒过来。

其实从身边这个纸扎的假薄从怀故作深情地喊我“钦钦”,我就知道他是来迷惑我的。

这鬼演戏不知道提前做功课,薄从怀抱我从来都不会双手放在我的腰后,

而且他为了蛊惑我,刻意将尾音拉长,薄从怀是个干脆的性子,从来不会这样说话。

但是奇怪,我的思维在我的后背受到那股莫名推力的瞬间开始,就不受自我控制。

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从哪里来的,之前让我下跪也是一股莫名的力量。

这里除了纸扎人,肯定还有其他我看不到的东西。

还好我留了个心眼,在自己面颊贴向纸人胸口时咬住了舌头,这才没有被迷惑去。

否则和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纸扎人拜堂成亲,我成什么了?

纸扎人的攻击招数只有迷惑,现在看我起身,两人又停摆了动作。

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翘着脚取下一根龙凤红烛,将二人依次点燃。

厅堂之中响起凄厉的尖叫痛哭声,但是他们在愈燃愈大的火海中依旧高高翘着嘴角,黑洞洞的嘴深不见底。

我不愿再看,捂着耳朵就要往厅堂外退。

房门依旧大敞着,门槛之上却凭空生出一道透明薄膜,不论我怎么样推打,都不能撼动分毫。

感受到身后一股热气,我再不出去,就会和两个纸扎人一起葬身火海了。

咬着牙又捶打了半响,火舌跳上大红的婚服衣摆,被火包围的感觉并不是窒息和灼烧,而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抽离感。

仿佛自己的骨头要被烤化,血液要被烤干。

脱力地滑倒在地,我又咬破了舌头。

刺激的甜腥气味让我的意识稍稍有些清醒,但是在灼热之中,视线又慢慢模糊。

一道蓝光闪过,我本来倚靠的透明薄膜倏地破裂,在我的身体倒向地面之前,我听到一个声音,

“主人,奂脊来晚了。”

费力地翻动眼皮,一身蓝衣的奂脊托出我的上半身,轻呼出一口气,厅堂内的烈火瞬间熄灭。

“你来了。”

奂脊低着头,面上没有表情,语气认真又自责,

“是,主人被下了梦咒,我在层层幻境中寻找主人,费了一段时间。”

“有办法能出去吗?”

有了奂脊在我身边,起码不是孤身一人了,我稍稍心安了一些。

奂脊抬头望天,乌云低低地压着,几乎要贴向地面,是暴风雨来临的预兆,

“恕奂脊无能,无法冲破梦魇之境。”

我拍了拍她的手,她能赶来救我,已经很不容易了。

奂脊扶我站起,既然纸人已经被我烧毁,迷惑之术大概率是行不通了。

但是设咒之人费心将我困于此处,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在薄膜被奂脊劈开之后,包括厅堂在内的一切事物都消失了,

我们两人站在一片荒芜空地中央,四面八方寸草不生。

狂风掠过地面,带起尘土飞扬,迷得我们睁不开眼,只能勉强用胳膊挡着面孔。

这里连一棵能让我们二人躲避狂风的树木都没有,能见度迅速下降,我们在沙尘之中依偎在一起。

果然,因为第一层梦境被破,设咒之人换招数了。

片刻之后,骤雨如同一颗颗坚硬的小石块,从天空倾然而下。

我因为没有痛觉,因而除了身上的喜服因为吸水而变得沉重之外,我并没有其他感受。

反观奂脊,她被密密麻麻的雨点砸在脊背上,发出一声闷哼,手却非要挡在我头顶。

我弓着腰,将她环抱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挡雨点的物理伤害。

这可能是我在梦魇之境中能为她做出的唯一一件有用的事。

我听到奂脊虚弱的低声,“主人……”

“没事,别动,我来保护你。”

有生之日,我沈玉诉也能说出这么帅气的一句话,真应该载入我家祖籍。

当然,我无父无母,没有祖籍,所以我是说,奶奶的祖籍。

这场大雨不知下了多久,一点没有停止或者减小的意思。

我低着头,因为雨丝密集,我看不清面前的事物和场景,只能什么都做不了地等待着这场人为天灾早些停止。

雨点落在地面,溅起水花,然后凭空消失,没有蒸发,也没有积存,它们单单只是为了落下。

耳边突然响起婴儿的啼哭声,一声一声,沙哑微弱,像是扯了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才发出来的声音。

哭声和我的心跳声渐渐同频,我感受到从胸口内部一抽一抽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