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p>
冷风阵阵，吹乱了雨幕。</p>
来人也打着一把油纸伞。</p>
那是一个中年人，他立于小院门口，正默默地凝望着刘北辰。</p>
风雨交加，这两人皆停在原地。</p>
在这个人望向刘北辰时，刘北辰也在凝望着这个人。</p>
直到一段时间以后，刘北辰才面露恍然之色，点头说道：</p>
“来了就好。”</p>
闻言，那人顿时面露不悦。</p>
“本来我已发下誓言，发誓今生今世永不踏足北荒一步。”</p>
“是你跟我说，让我在这个时候来找你，你还说这是那位的意思。”</p>
“你……你不会是在骗我吧！”</p>
这个特意来找刘北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命道道主，明理。</p>
在那一战结束的时候，刘北辰曾给他们这些幸存者种下岁月法印。</p>
它是时间大道的具象化，种下它的人可以借它掌控别人的时间。</p>
它的用途有很多，比如……加速别人的衰亡。</p>
这种法印，只有对时间大道的造诣不弱于刘北辰的人才能化解。</p>
而刘北辰已是时间道主。</p>
所以，只要这岁月法印存在，他们就要受制于刘北辰。</p>
明理会来，一是因为这岁月法印的威胁。</p>
二，就是因为刘北辰曾跟他提到过阿柔。</p>
刘北辰说，让他过段时间再来这里找他，这是阿柔的意思。</p>
在灵荒世界，知道阿柔的人的确是少之又少，但明理是一个。</p>
谁叫他修的道是命道。</p>
命理、命缘、命运……这些概念都与命道有关。</p>
他的各种能力也与之相关。</p>
当初那一战，他本想靠命道杀伐神通灭杀赵扶摇。</p>
谁成想，被他算到了赵扶摇和阿柔之间的因果……</p>
现在他如约来到这里，见刘北辰是这种反应，他才感到不对。</p>
一代道主随随便便骗人，这种事情别人或许做不出来。</p>
但若是刘北辰……他相信，刘北辰是真有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的。</p>
因此，话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不对了，不由得因此而面色大变。</p>
“嘿嘿——”</p>
呆愣片刻，等明理回过神来，刘北辰正站在原地冲着他傻笑。</p>
这样的笑容，在明理看来，那是每道皱纹都写满了无耻。</p>
“你你你你——”</p>
明理低吼着丢下伞。</p>
他一个箭步就冲到刘北辰面前，抓住对方的衣领就将对方提起来，使劲摇晃。</p>
雨幕里，他的双目一片血红。但听他狂吼道：</p>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事？”</p>
“我当初发下的誓言可是道誓！”</p>
“道誓你明白吗？”</p>
“你活够了，我还没活够呢！”</p>
话已至此，刘北辰依旧在笑。</p>
明理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明白。</p>
但……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p>
直到明理无话可说，刘北辰这才微微挣扎一下，跃到地面上。</p>
他先是抬起头瞥了明理一眼，随即才叹息一声，平静地说道：</p>
“唉——”</p>
“活够了？”</p>
“我想，你应该明白一件事。”</p>
突然，刘北辰眼中有冷芒乍现。</p>
旋即，他再开口，他的语气也变得冰冷几分。</p>
“从你动了贪念开始，你就注定要和那些人一样，该付出代价。”</p>
“执迷不悟者的代价是死，你中途醒悟了，所以你现在还活着。”</p>
“你修命道，不会不明白吧？”</p>
此言一出，明理顿时冷静许多。</p>
而刘北辰却无心关注他的反应。</p>
“不错，我就是骗你了。”</p>
“不过，我也知道那个名为阿柔的生灵究竟是怎样的存在。”</p>
“让你来这儿找我，的确不是那位的意思，而是我的意思。”</p>
“你——”</p>
刘北辰的话还没说完，明理就已经咬牙切齿。</p>
如果不是因为事关重大，他是真有想和刘北辰拼命的心。</p>
“从此刻开始，若你毅然转身离开这里，那你就违背了你的誓言。”</p>
“到那个时候，我可能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你觉得你还能平安吗？”</p>
“哈哈哈——”</p>
“你到底想怎么样！”</p>
明理大吼，满面怒容。</p>
无声无息中被刘北辰摆了这么大的一道，他现在都快疯了。</p>
可他已经别无选择。</p>
正如人家说的那样。</p>
他当然可以转身离开，但直接离开也就意味着他自毁道誓。</p>
到时候，即便刘北辰不动手，某个特殊的存在也不追究他。</p>
这天地间的法则也不会放过他。</p>
更何况，他的誓言还和那个特殊的存在息息相关。</p>
他这边刚一违背，人家那边追究起来，只是顺手之事。</p>
所以，他似乎是只剩一条路可走。</p>
“哈哈哈哈——”</p>
“我给你一个建议吧。”</p>
“从现在开始算起，我要你护那小子十年。”</p>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只要你拦下那些道主境的家伙。”</p>
“道主境之下的，你不用管。”</p>
“那小子现在最多也就是个藏幽境，惹不来多强的敌人。”</p>
“你护他十年，很容易。”</p>
“怎么样？考虑一下吧。”</p>
见明理已在发疯的边缘，刘北辰也不拖沓了。</p>
他将自己的想法完全道出。</p>
果不其然，刚听到他这话，明理就面露喜色。</p>
“当真只有这么简单？”</p>
明理发问。</p>
“当真。”</p>
刘北辰点头如捣蒜。</p>
“为什么是我？”</p>
明理再度发问。</p>
这一次，刘北辰没有立刻回答。</p>
刘北辰沉默了。</p>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道：</p>
“我准备干几件大事，需要找个人帮我完成一些小事。”</p>
“剩下的人里，只有你看到了真相，所以你是最合适的。”</p>
“而且——”</p>
“因果二字的真意你也懂，你真的希望过去的因向原来的方向演化？”</p>
“你也知道吧？若是让我那小兄弟一直成长下去的话——”</p>
“行了，别说了。”</p>
刘北辰话还没说完，明理就出言打断了他。</p>
此刻，明理眼中已经没有多少愤怒存在。</p>
刘北辰确实是打动了他。</p>
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p>
在明理看来，这就是他现在的处境，所以他肯接受眼前这无耻之徒的建议。</p>
“好，好走不送。”</p>
“你……这就要我走了？”</p>
听到刘北辰这样说，明理的心中又生出些许怒意。</p>
不过明理倒也清醒，他知道自己确实是该走了。</p>
“不然呢？”刘北辰大笑。</p>
“哼！”</p>
明理冷哼一声，关上院门，离开了这座小院。</p>
雨幕中，刘北辰立身在原地，就这样凝视着这座破败的小院。</p>
许久以后，他才在心里默默叹息道：</p>
“兄弟啊……”</p>
“老哥哥我能为你做的事不多，只好算计一下这贪心的家伙。”</p>
“灵荒世界，广袤无垠。希望你能乘风而起，应了扶摇之名。”</p>
“老哥哥我，也该修行了。”</p>
待最后一句心声道尽，刘北辰的身上泛起一阵墨绿色光华。</p>
光华散去，那个衣衫褴褛的邋遢老头消失不见。</p>
将原来那个老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容貌俊秀、身材魁梧的中年人。</p>
这中年人身着一袭黑衣，立身在深夜雨幕中，宛若雨中的神明。</p>
这是刘北辰中年时的样子，也是他本该具有的面目。</p>
这些年他活得很颓废，荒废了自己的时间，所以才会变成老人。</p>
而如今，他决心要修成真正的醉生梦死神通。</p>
他的模样也就随着心境变化了。</p>
然而，就在他要躺下的时候，腐朽的院门却被人一脚踹开。</p>
砰！</p>
一道沉闷巨响传来，宛若雷霆。</p>
刘北辰一愣，却听明理怒吼道：</p>
“刘北辰！”</p>
“我说你这老小子怎么能有那么好心？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p>
“好你个老匹夫，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啊。”</p>
“剑道道主！那小子就快和剑道道主对上了！”</p>
“你嫌我命长是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