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等渡鸦飞却 作品

章五三 昨日现

  赵莼倒希望霓山派能循着宝地进入外层,等他们发现其中禁制的威胁后,定然会对此多有顾忌,如此才好方便自己行事。

  神识被剑意阻下后,巩安言顿有些抓心挠肺起来,他暗暗冷笑一声,心道,你越是藏着掖着,我便越是要把山上的古怪弄个清楚,你自恃剑意强大,难道我就没有一点办法?

  他掌心隐约现出几点寒芒,神识被阻的郁愤之情顿也消散了许多,巩安言神情怡然地端坐于殿内,四周空无一人,便连弟子俞念心也不敢前来打扰。

  赵莼按豹妖所言,先将丹田封锁,使真元不外泄半分,又在第三座长宽约丈许的巨石处探入神念,然后闭上双眼,缓缓将元神放出,而后径直前行十步。便在这时,如福至心灵一般,她忽觉周遭有清风拂过,识海内金光一现,再睁眼时,什么山林之景已是消失不见,四周只有茫茫如云海般的浓雾,神秘莫测。

  她凝望脚下,足底所踏的地表,却有着鱼鳞一般的纹路,每一片鳞都约莫有巴掌大小,通体灿金,又现出五彩神光来,令人觉得十分神异。

  这一条金鳞小路在雾中绵延向远处,她眺望前方,在几乎将视线完全阻断的云雾内,看见了一方尖顶,像是塔顶,但又瞧不真切,看不见尖顶下的全貌。赵莼不知内层禁制设在何处,便只能在身前一丈外凝聚出一道护体剑罡,此后才抬脚往前路走,每一步皆如履薄冰。

  她一直走了数十步,尖顶却始终遥不可及,回头看时,云雾竟已漫至背脊,彻底将退路断去,赵莼深吸一口气,坚定了心思继续向前,她越走越稳,也越走越快,直到听见“铮”的一声,身前护体剑罡竟是全数破碎开来,让她不由面色一白,冷汗霎时就浮了上来。

  这禁制来得毫无预兆,若无护体剑罡在前,她定是会当场身死其中!

  而看剑罡受禁制一击后的模样,却是完全散尽,连强行凝回都毫无办法,可见以赵莼目前的实力,必然无法扛住这一击。

  她顿时有些疑惑,若豹妖也是首次进入其中,又是如何在这禁制中活下来的?

  赵莼记起,豹妖言她是在濒死之际,听见了宝地中有召唤声音,这才能够进入到外层。如此说来,这宝地岂非是有灵之物?

  纵有疑惑未解,她目前也无法通过禁制进入到宝地内层了,赵莼心头微动,又立于原地,散出神识向前方探去,这次行到剑罡散去的地方时,神识倒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过亦无法前进半分,仿佛前处有一道厚重凝实的高墙,将之完全阻在了外面一般。

  不过这一回,她隐约已能观见禁制的一鳞半爪——

  那是座直冲云霄,被一只苍龙盘踞的巨门,在茫茫云海中,萧索又凄凉。

  其实赵莼看得并不够清楚,连苍龙也只窥见了半身,她觉得此景不该用凄凉去描述,但心中浮起的,又确确实实是这样的感觉。

  这或许,就是豹妖口中的生门了。

  赵莼不能再往前走,便只能在原处逡巡,她寻不到什么异样,心道这外层确是如豹妖所言那般,并无什么特别。

  看来只有等到生门开启时,才能有解开宝地之谜的机会了。

  她心中一有离开的念头升起,便觉眼前一晃,再回神时,已然是站在了方才探入神念的那座巨石旁边,赵莼微微点头,打算向霓山派告辞下山,待来日再看此处异怪。

  而等赵莼离去后,巩安言便有些安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掌心之物顿也随之显现,那是只豆粒大小,通体冰蓝的小虫,浑身几近透明,像寒冰所凝一般。

  巩安言将之捏起放于眼前,目中流露出些许心痛不舍,而后眉头皱起,猛然将这小虫捏碎,只见一道清气从其中遁出,径直寻着他的眉心钻入,未过多久,方才赵莼在乱石堆的所作所为,就重现在了巩安言的识海之中。

  此虫名为昨日现,乃须弥界三百奇虫之一,有纳景重现之能,便在仙门大派内都称得上珍贵,而巩安言手中能有此物,实也是从霓山派的传承中得来。

  逆仙孟从德喜好收集奇虫,外界难得一见的虫种,几乎都能在他手中寻到,霓山一脉的开山祖师,当年就是孟从德洞天中,一位喂养奇虫的修士,其道号为霓山尊者。后来孟从德陨落,他惧怕昭衍株连到自己头上,便选择携座下弟子逃离宗门,四处流浪。

  这是霓山一脉的起源,却不是罗峰山霓山派的起始。

  罗峰山上的霓山派,实又要追溯到霓山尊者坐化,几名弟子分别得了他的衣钵传承后,其中最受霓山尊者喜爱的末徒,得到了他逃亡时带出的奇虫之卵,与逆仙孟从德所赐的一件法器。那时,其余弟子都已在昭衍的追杀下接连丧命,唯有末徒几经辗转,来到罗峰山地界,选定此处为址,建立了霓山派。

  可惜霓山尊者陨落后,霓山派已再无人可将这些奇虫之卵孵出,直等到巩安言发现,宗门传承的镇宗法器,可孵出奇虫之卵后,这些珍贵无比的奇虫,才终于再度面世。

  昨日现一卵生两只,也就是一对奇虫,他知晓赵莼要来,便提前将其中一只埋入了山林之中,届时再捏碎手里的另一只昨日现,赵莼在山中的所作所为,就能重现于他识海。

  如此神奇效用,饶是巩安言早已在古籍中了解过昨日现,如今也觉得十分惊奇,他不由暗道,最好那赵莼真在山上发现了什么隐秘,不然就是白白浪费他一对奇虫了。

  他闭上双眼,将赵莼在巨石面前停留,后又向前十步的动作仔细看下,而下一刻,她的身影便骤然消失,直等到小半个时辰后,才从巨石旁边再度出现!

  这之后,她就神情凝重,径直从山上离开了。

  巩安言缓缓睁开眼睛,不免可惜这昨日现只能复现出场景,而无法让他确切的知道赵莼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