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等渡鸦飞却 作品

章一百六四 殿中言话

听她对关博衍收徒一事如此热衷,赵莼也便暗暗点头,不过也知道这事还需关博衍松口才成,是故颔首言道:“光是我看中了那还不够,必要等他亲自看看才好。”
宫眠玉无有不可地点了点头,转而又与赵莼说道:“若是良才美质,师兄也多半会承你这份好意,除了先前那位亲传,他如今挑挑拣拣选中的两个记名弟子却都是陈家本支出来的族人。”
便说这两个记名弟子一男一女,俱是十岁左右的年纪,一个叫清舟,一个叫瑞雪,陈氏族人先将他们根骨看过,这才敢送了过来。
门阀世家以血缘纽带代代相传,即便分支族人也少有拜师收徒的,又何况是直系本支。想当初燕枭宁欲拜入擎争门下,与身后宗族亦闹得十分不快,到如今早成了势不两立的局面。
而今陈氏一族却主动送了族人出来,倒可见宗门之内的世家门阀亦出现了变化。
只要此些修士逐渐走入师徒传承之列,世家族人便会被一脉又一脉的师承分割开来,门中风气到底还是以师门为重,即便有血缘宗族观念在,也难保弟子不会再有私心。
陈家老祖得掌门施恩做了鸿青殿殿主,等上面一动心思,她自是要第一个站了出来,剩下的几家即便不甘不愿,也恐怕干坐不了多久。
正因分化世家乃是上头的决定,施相元又察觉出了几分内情,故才肯松口让弟子放了两个陈氏族人进来。
此些势力纠葛最是复杂,赵莼想了一想也就通透起来,不再言它。
等两人交谈半晌,方才听关博衍那边送了客,转而听赵莼来访,便又赶忙请了对方过来说话。
他如今突破不久,气机却是十分沉实,可见根基稳固,突破之前更是做了万全准备,方才有今日之相。又看他意气风发,眉眼间颇有些扬眉吐气的神色在,可见也是借了突破一事,解开了不少从前的心结。
“师妹来了!”关博衍几步上前,邀了赵莼在旁落座,宫眠玉则回转了自家洞府,不曾同入殿内。
“听师尊说你才回来不久,想是魔种一事已然根除,倒可谓大功一件。”
说话间,一个紫衣童子已是奉茶上来,不多时又默然退避。
赵莼便答:“数日前便回来了,先是去见了掌门仙人复命,随后才到得此地来,不想陈长老也在此处,险些是要打道回府,好在宫师姐邀了我进来。”
提起陈少泓来,关博衍又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平静道:“我才成尊不久,陈家老祖想保我做真传弟子,先前被我以资历不足给推拒了,如今陈长老来,也是为了劝我同意。”
陈家老祖既身为鸿青殿主,指个真传弟子的权力也还是有的,只是她与施相元关系亲厚,其门下弟子却未必肯与世家门阀扯上太多关系,至于施相元,只看他如今不曾来劝说弟子,便能够见得他的立场。
“想来陈长老也是爱惜人才。”赵莼稍稍一想,就知这是陈少泓一人的决定,毕竟以陈家老祖的阅历,只在关博衍拒绝之时就当知晓了他的意思,不过一外化弟子罢了,倒不存在什么纠缠不放的道理,何况已有施相元在,关博衍多之不多,少之不少,怕也是陈家老祖兴致一来而起的决定。
关博衍自有一身傲气,不肯接受陈氏施恩,正就如当年不想拜入降澜大尊门下一般,此事不大不小,待陈少泓今日劝说无果,恐就会无声揭过了。
“不过我亦有底气能过真传三考,想也不必在此纠结。”他摆了摆手,干脆转了个话头道,“便不说这个了,你今日突然上门,定然也是有要事来寻我。”
赵莼可不是经常往来走动的人,一旦登得门来,必也有其来意。
遂把姬明珠一事摊开讲来,就见关博衍一面了然地点了点头:“若她真是个心性好的,与我做来师徒也无不可。也不怕师妹笑话,我才收的两个记名弟子虽根骨不错,可都出身世家大族,自幼养得骄矜自满,与我这道法只怕不合。”
自来天才人物都是悟性、根骨与心性一概不缺的,但若在此少了几分,就当走不到那大道终点,故一看清这两名陈氏族人的性情后,关博衍也就去了传其衣钵的念想,只将这两人放在门中做个记名弟子,并不用多心思。
旁人做法皆与赵莼无关,她只讲话带到,便无论这弟子是收与不收,也全看对方一人的意思。
关博衍只道过几日会将姬明珠请来瞧看一番,因心知肚明赵莼此般做法都是为了报答施相元而来,于是又有心承诺道:“旁的不说,就是这五行属水的体质就十分难寻,来日做了我家弟子,我这做师尊的也少不得要向你来讨礼,你这做长辈的自不能厚此薄彼。”
赵莼自然大笑称是。
待又说起他成尊一事来,便听关博衍讲到,裴白忆身在太元道派内,竟是先他一步迈入此般境界,应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彼时赵莼还在钟阴界内,也是施相元仍与当年重霄太元的掌门姜牧有所来往,这才能从其口中知晓此事。
而看姜牧名姓,亦能晓得他与六族中的淮云姜氏有些关系,然而裴白忆上界之后另有师承,顶上师祖就是那位贶明大能左翃参,算来应是秘河苏氏的门人,姜、苏两族素有争端,在太元门中堪称势如水火,听姜牧讲来,此中或存多隐情,却不是赵莼等人能知晓的事了。
太元门中六族盘踞,种种纠葛只当比昭衍更复杂些,赵莼念此不免叹息,又冲淡了不少因裴白忆成尊而起的喜悦。
可未等她放下心来。关博衍亦皱了眉头开口道:“你才从小界回来,想必还不曾注意到其他事情,此事本是师尊想同你说的,今日你既来了,我就一同跟你讲了,好叫你行事小心些,有些麻烦能避就避了。”
赵莼心中一凝,略微起了些疑惑,点了头道:“师兄但讲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