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等渡鸦飞却 作品

章一百二十 契机化入慈济堂

  不过下界难寻筑基灵物,周翩然若是有筑基之意,便还需返回横云寻觅。

  到底也在横云中修行过许多年头,周翩然将书册接过一看,立时就晓得这般改动对自身助益颇大,她如今对筑基境界不做想法,但若能以此增进几分修为,亦能多多照抚周家几年,使之在大郦皇朝站稳脚跟。往后几十年里,若再出上一位身怀灵根的后人,她便后顾无忧了。

  下界之前,师姐胡婉之担心灵真覆灭后,对周翩然家中不利,故而提点她备了不少丹药与灵物,以便下界使用。其中就有吞灵银鱼一条,能验常人有无灵根。

  只可惜周家日趋衰落,除她以外再无第二位灵根修士,周翩然便只能吩咐族人修习些修身养性的经文,以长寿少灾。

  久而久之,名声逐渐传出族外,倒引了不少显贵之家慕名而来,叫周家在断楚州内颇有声名。

  那吞灵银鱼就养在房中,于玉盆内闭眼假寐,赵莼见之有趣,遂伸了手指进去拨弄,银鱼却仿若受惊一般,摆动着避到远处,对此十分警惕。

  她眼神微暗,忽想起当年测定仙缘时,盆中银鱼也有些怪状,至如今反而还明显了许多。

  赵莼不作言表,默然将手指收回,又听周翩然讲到:“这些年飞葫与横云通行稳定,婉之师姐时时挂心于我,每至年关便会送来不少物什,俱托了圣陀天宫的弟子带来,她也在信中言过,这些年在天宫内的日子还算安逸。/

  “只可惜不曾打听到连婧师姐的消息,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当初壬阳教打上灵真,周翩然、胡婉之被尊者救下,与其余弟子一并安置在圣托天宫,连婧却是不愿寄人篱下,自请离去后成了一名散修。

  赵莼对此深感唏嘘,心道上界后,倒还应当前去拜访一番旧人,只是连婧的下落,就得另外寻觅了。

  她安慰周翩然几句,待其心绪平静下来后,才开口询问郑教习一事。

  与她所想一般,当年从国都派遣武者营救郑教习的人,确是周翩然不错,但郑教习仅在周家停驻半载,便提出了离去的请求,如今在断楚州内自立门户,与一干逃亡到此的武者一齐,设立了慈济堂救助妇孺老幼,周家偶尔还会资助其些许钱粮,如今却好像遇到了些麻烦,面临着迁出州城的难事。

  “慈济堂安置时,买了北街的地,正与一户刘姓人家相邻,后来这户人家中出了名灵根修士,被至岳观挑中送入横云修行去了,听说此人资质不错,入宗便被长老收入门下,下放至飞葫的至岳宗弟子意欲讨好于他,便对其家人多加照抚,使得其家中老幼目中无人,素来张狂得很。

  “此回便是这户人家想要拓宽府邸,将慈济堂的位置占去,你那郑教习自不肯从,与那刘家已是闹得满城皆知了。”

  赵莼踏出周府时,周翩然的话还萦在耳边,郑教习的性情如何,不会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其宁折不弯,一身傲骨,又格外怜悯孤弱之辈,故才会教授年幼的赵莼习剑。而那刘家不由分说便想强占土地,以郑教习的脾气,又怎能叫其如意?

  若刘家身后之人只是观中修士倒还简单,周翩然去劝上几句就能化却干戈,怎奈其倚仗之人已入横云修行,与一个在宗门内前途无量的长老亲传,周翩然的几分薄面自然便不够看了。

  她凝眉颔首,只说此事交由自己处置,离去前又留了些练气可用的丹药灵材,更予了周翩然三道剑气防身,其中虽只有她百分之一的实力,但也能轻而易举将断楚州夷为平地,区区圣陀山与至岳观自然不成威胁。

  而离开周家后并无斩杀庞震的那般感受,即可见赵莼与周翩然的联系不重在此界当中,她有预感,能否圆满了断生界因果,契机就在那慈济堂的郑教习身上!

  ……

  踏入慈济堂时,映入眼帘的是满臂绿藤,院中布置虽然古旧,但却收拾得十分干净,七八个垂髫之年的孩童正在嬉笑玩闹,旁边坐着两個一胖一瘦的妇人,一边搓洗盆中衣物,一边爱怜地看着他们。

  待看见赵莼进来,两妇人眼神猛然一变,从中射出机警的防备目光来,迅速起身将孩童拢至身前,才敢询问来人身份。

  与此同时,两道院墙之内,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妪执剑而立,身侧两边各站了十余人在,此时都目若喷火般,齐齐向面前跪着的两名妇人看去,恨不得啖其血肉,以解心中之恨。

  放在那两名妇人身前的,是一只打开的木盒,其内轻飘飘几页旧纸,实则是慈济堂的地契,也是众人能与那刘家顽抗至今的重要凭由。

  今早郑教习照例前去圣陀山,拜请仙师出面主理此事,这两人便想趁着房中无人,将地契偷了献给刘家,而若没了此物,官府又被刘家买通,她们慈济堂上下六十多口人,上有八十老妪,下至襁褓婴孩,都会失去这唯一的栖身之地!

  而赵莼随人入内时,对这两人的审问也已收尾,郑教习双目中寒光乍现,只单手挥起长剑,就将两人头颅齐齐斩了下来,见两道血柱喷溅而出,院中众人虽面色一白,但也目光不移,重重哼了一声。

  武道世界不禁私刑,郑教习更是从乱世中崛起的人物,她知晓这慈济堂内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一旦失去容身之地,所得下场甚至好不过一死了之,这两人所作所为与杀人恐也无异,如今杀之以儆效尤,才能服众。

  她长叹一声,将剑身血迹拭干,方收剑入鞘。抬眼看见院门处伫立的身影,一时更觉做梦一般,恍惚道:“莼儿?”

  许是她真的老了,才会青天白日老眼昏花,但赵莼离府那年才十岁稚龄,她再怎么现出幻觉,也不会瞧见长大后的人呐?

  见其怅然失语,赵莼顿时走上前去,如旧时般向她行了个剑礼,道:“郑教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