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哪弄的？”</p>
冯政委顾不上扑鼻的异味，用力抓起麻袋要掂掂重量。</p>
杨庆有瞧着麻袋一上一下的颤悠，汁水乱飞，丫慌忙躲开惊叫道：</p>
“您轻点，整漏喽撒一地，我可不管哈！”</p>
刘所这时也回过神，弯腰扒拉着鹿脑袋，嘴里啧啧有声：</p>
“吆喝！还有热乎气嗨！小杨，长本事了，不错，不错。”</p>
“瞧这耳朵长的，瞅着就比猪耳朵顺眼，中午卤好后，给我切一盘，正好办公室还有半瓶酒，中午一块造了。”</p>
您听听，这像人话吗？</p>
价格还没谈，就想往怀里划拉。</p>
再且说，猪耳朵多大，鹿耳朵多大，能比吗？</p>
还一盘，直接说全给您留着得了。</p>
杨庆有嘴角抽搐，咬牙回道：</p>
“成，全给您切了，吃不了您打包带走，晚上继续喝。”</p>
刘所无视他的臭脸，笑眯眯的起身拍拍手，夸道：</p>
“不错，不错，小杨有前途，记得多放点盐，味淡了不经吃。”</p>
说罢，背着双手转身离去。</p>
咋地，你还想当咸菜吃？</p>
行，多放盐，齁死你。</p>
杨庆有偷摸冲他竖了个中指，然后眼巴巴的看向冯政委。</p>
您是管思想、管生活的，总得有点表示吧！</p>
冯政委还沉浸在喜悦中，不知从哪弄了根小木棍，扒拉着肠子，感慨道：</p>
“瞧这肠子肥的，至少也有个100来斤，那这头猪不得三四百斤啊！报纸上还真没说错，敢情真有这么大的猪。”</p>
杨庆有？？？？？？？</p>
合着您眼里只有肠子，那鹿脑袋这么大个，您愣是没瞅见。</p>
再说了，你们家猪有三个胃啊？</p>
杨庆有无语的拍了拍冯政委，指着旁边的麻袋说道：</p>
“领导，您看仔细喽！猪脑袋上可不长犄角。”</p>
虽然冬天鹿角都脱落了，但根还在，那俩白色圆柱体还是很显眼的。</p>
犄角？</p>
冯政委惊愕转头，紧接着老脸微红，尴尬的给自己找台阶。</p>
“我说呢！怪不得肠子这么细，敢情鹿肠啊！鹿好，鹿大补，哈哈！”</p>
领导一张嘴，肥也是它，细也是它。</p>
杨庆有能说什么？</p>
老实接话茬吧！</p>
“您说得对，您受累，帮我搬到厨房。”</p>
“对对对，是该搬到厨房，小王、小李，你俩过来帮忙，把东西搬厨房去。”</p>
到底是领导，转手就把活分了出去。</p>
话说，不打勤,不打懒,单打没长眼，小王、小李就是那种不长眼的，哥俩趴办公室窗户后瞧热闹，正好被冯政委抓壮丁。</p>
杨庆有乐得清闲，推着自行车就走，他还有更急的事要办。</p>
后车轮、后车座上沾满了汁水，趁着没干，得抓紧洗喽！</p>
即使现在冲干净，那股子味道，估摸着三五天也消不了。</p>
待俩壮丁憋着气，把麻袋拎到厨房门口后，冯政委这才开始谈正事。</p>
杨庆有边接水冲车边解释：</p>
“我昨儿逛庙会，碰到一门头沟来摆摊的大爷，他说他们大队晚上要去山里打猎，我正好闲着没事干，就买了点大爷的山货，厚着脸皮让大爷带我长长见识。”</p>
“大爷特爽快，二话没说，就答应了。”</p>
这是杨庆有早就想好的借口，他估摸着冯政委也不会刨根问底，所以说得特顺溜。</p>
冯政委跟听故事似的，见杨庆有歇嘴，立马催促道：</p>
“然后呢？”</p>
杨庆有指着俩麻袋，理直气壮的回道：</p>
“然后就这样了。”</p>
话音刚落，就见冯政委一副裤子脱了就给我看这个的表情，杨庆有赶紧继续瞎编：</p>
“人家早就找好了鹿窝，白天没树木遮挡不好下手，这才晚上去的，一共打了六头鹿，我好说歹说，掏光了积蓄，才买下三头鹿的下水跟脑袋。”</p>
“您看。”</p>
杨庆有说罢，翻出口袋内兜，示意真掏光了，来增加故事说服力。</p>
“行了，又没说不给钱。”</p>
冯政委瞪了他一眼，开始琢磨给多少钱合适。</p>
这可是计划外的物资，上级不给报，所里经费又紧张，还真挺麻烦。</p>
“你一共花了多少钱？”</p>
此话一出，轮到杨庆有抓瞎了。</p>
他光顾着编故事，忘了合计价格、钱数。</p>
老马失蹄啊！</p>
“这个...那个.....”</p>
叨咕间，杨庆有cpu嘎嘎猛转，他在琢磨说多少合适。</p>
冯政委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开口，双眼一瞪，怒斥道：</p>
“有什么好磨叽的，所里还能差你这点钱？”</p>
“您说得对。”</p>
杨庆有尴尬一笑，回道：</p>
“下水脑袋我留一副，带回院里给邻居们尝尝鲜，剩下两副您给五十就成，我不能占所里便宜。”</p>
别看大肠臭，但肥油多，搁供销社比瘦肉还贵。</p>
就像炒肝，后世都是肠比肝多，现在搁街上逛一圈，没有一家放肠的。</p>
就因为肠子能炼油，贵着呐！</p>
小老板们舍不得放。</p>
现在明面上猪肉5毛一斤，大肠怎么着也得六毛。</p>
大肠小肠加上胃，一头鹿至少也能出个二十斤。</p>
两头四十斤，就是二十四元。</p>
剩下俩大脑袋，还带着半米脖子，只要二十六元。</p>
杨庆有算打骨折了。</p>
更何况还不要票，上哪捞这种好事去！</p>
派出所占大便宜了。</p>
冯政委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多食材，够白班夜班吃两天的。</p>
两个班一百来人，每人多收两毛，那就是四十元。</p>
脑袋单独做，让同志们买回去给家人尝尝鲜，又是四十元。</p>
貌似有得赚啊！</p>
还是大赚特赚。</p>
老冯同志当即拍着小杨同志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p>
“再给你加十元，明儿，不，后天上我这领钱。”</p>
老同志就是老道，不见兔子不撒鹰。</p>
“谢谢领导。”</p>
领导满意，杨庆有也满意。</p>
反正是白得的，五十不嫌少，六十不嫌多，多多益善。</p>
“还得麻烦您给厨房加俩人手，要不然我们忙不过来。”</p>
见冯政委要走，杨庆有赶忙提要求。</p>
“行，回头我让小王、小李过来。”</p>
在这吃肉大过天的年代，甭说俩人，给厨房加十人冯政委都不带皱眉的。</p>
可怜孩子，让你俩看热闹，这回长记性了吧！</p>
杨庆有美滋滋的擦着自行车，顺道心疼后勤那俩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