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木子 作品
第五百二十五章 终于
他们这样硬扛着什么都不交代,只是帮对方拖延了时间。
而且……
十四号凌晨零点刚过没多大会儿,带人去搜查郭明义家的朱东君回来了。
带回来了可疑性非常高的证据,一双鞋边上沾染了一点血迹的黑面千层底布鞋,同时在黑色鞋面上还发现了一滴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的飞溅液体,需要化验。
最后,还有一把榔头,一把非常明显被清洗过的榔头,谁会闲的没事儿干洗这玩意儿,那不就是明摆着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洗了也没关系,根据朱东君的经验,如果这把榔头真是锤杀杨大光的那把,以他脑袋被砸的模样来看,那么那个铁疙瘩和木头连接处的缝隙里应该会渗的有血。
这三样东西已经被连夜送回到市局化验室去化验了,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这次需要化验的不只是那三样东西,还有郭家一众老小的血型。
当然,血型的化验在柔怀就可以做,不用大费周章的送到市里去。
之前就给受害者杨大光和郭梅花做过血型化验,他们夫妇二人一个是o型血,一个A型。
如果说经过化验,能证实在郭明义家搜出来的鞋上的血迹是o型,而郭家又没人是这个血型的,那几乎就能确认郭明义确实到过现场。
虽然血型没办法做唯一认定,但他们现在需要的只是高度盖然性,只有这样才能表示他们的调查方向没有错。
哦,朱东君还带回来了一个消息,他带人搜查完郭明义家后,返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了趟公社卫生所。
卫生所里晚上有值班大夫,朱东君跟这位大夫打听了一下,证实五天前郭明义的妻子谢玲玲,曾经在他那里开过十片帮助睡眠的药。
可问题是,在郭明义家中并没有发现这些药,五天时间吃十片?
那个大夫说,如果真这样吃,那吃药的人现在应该在医院,不可能还活蹦乱跳的。
这个大夫的话侧面证实到,那些药不可能是谢玲玲吃的,但现在药已经没了,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些药被她十一号晚上下给郭家其他人吃了,所以那天夜里郭家的其他人才睡的那么死,第二天早上醒来还都是晕晕沉沉的。
难道案子是这两口子一起做的?
不,这个念头刚浮现在李言诚的脑海中,就被他摇摇头给驱逐出去了。
有人证能证明郭明义昨天早上天蒙蒙亮回村,也有人头天夜里在桥北公社街道上见到他了,可却没人看到谢玲玲也在。
他不觉得大半夜的这两口子如果一起出去了会分开行动。
根据案发现场的情况看,杀人的时候作案人有两个这点毋庸置疑,如果说其中一个是郭明义,那另一个会是谁?
现在只有从郭明义这里打开突破口了。
想到那两个孩子可能还在另一名凶手手中,李言诚将手中抽剩下的烟往地上一丢,抬脚捻灭后说道:“走吧,不等化验结果了,我用我的办法会会这个郭明义。”
一旁的朱东君听到领导这话后心中就是一震,又能看到那神乎其技般的审讯方法了。
李言诚之所以一直不用那种方法,是因为他不想让下边的人对他产生依赖心理,还有就是,他想扭转办案人员重口供,轻证据的这种习惯。
所以这次案件中,他一直都强调禁止在审讯中使用那些手段,但一想到那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还在犯罪分子手中,他就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算了,这次破例了,希望能救回那两个孩子。
他亲自出手,那自然一切都不在话下,半个小时后,三辆吉普车从县局大院鱼贯而出,去抓捕另外一名,不,是另外两名犯罪分子。
林文涛因为以前是市局刑侦处的,他曾经见过李言诚的审讯方法,所以今天再次看到后还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只是有些感慨,在这位的手中,估计哑巴都能让交代了。
而同样在审讯现场的王长海看到发生在他眼前的这一幕时,已经是彻底傻了。
“局长……”
等李言诚和朱东君出去,有些萎靡不振的郭明义也被带出去后,王长海好似这时才回过神来,满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正准备出去的林文涛,打算向他求证一下,自己刚才看到的究竟是真是假。
他怀疑是不是太困了,站那里都睡着了在做梦呢。
已经走到门口的林文涛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这个跟自己第一次看到那一幕时同样反应的副手,轻笑着说道:“别怀疑自己的眼睛,你看到的东西都是真实发生的。”
“难怪!”见林文涛肯定了自己刚才看到的都是真实发生的,王长海有些感慨的说道。
“难怪李局年纪轻轻的就是部里的审讯专家,难怪上边会让他一来就当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原来咱们这位领导还有这一手呢。
局长,那岂不是说,任何犯罪分子在李局面前都没办法隐瞒下去?”
“你说的没错。”林文涛点了点头,但又补充道:“长海你还记得昨天第一次案情分析会上李局说的话吧?”
“重证据,轻口供?”
“另外一句。”
“你是说……哪怕是零口供,也要用铁证证死他。”
“对,就是这句。”
知道这时候暂时没什么事儿了,就等出去抓捕的那组人的消息,林文涛干脆也不着急出去了,从门口又走回来,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掏出烟给王长海丢了一根过去。
“我跟李局聊了聊,他告诉我说,零口供办案只是远景,现阶段几乎不可能做到,他现阶段的目标就是尽可能的扭转咱们办案人员依赖口供破案的这种做法。
长海,你也是老刑警了,应该知道有时候办案,下面人为了取得口供,手段可是很多的,你应该很清楚这其中的弊端。”
听到这里,王长海默默的点了点头,确实,都不说别人了,就是他自己曾经为了破案也使过一些手段。
而这样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他当然也清楚。
但有时确实是没办法了,限期破案,光是限期那两个字都能要了他们这些刑警的老命。
所以……唉……
但他可以拍着胸口保证,从警二十多年了,他没干过调到黑白的事情,对得起身上这身制服,对得起头上顶的那颗国徽。
可同时他也不否认肯定会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因为他自己就亲眼看到过。
重证据,轻口供,甚至零口供办案?
前边那句他还信,后边那句他觉得应该就不可能办到,除非抓了个现场。
否则,像他们目前正在办理的这个案子,犯罪分子将现场彻底破坏了,这让他们怎么可能做到零口供办案。
他有这种想法很正常,这是时代与见识的局限性造成的。
科技发展没有跟上,很多侦查手段就算知道也完全没办法使用,所以李言诚才会说零口供办案是远景。
他目前的打算就是让办案人员每次接到案子后,都先将注意力集中在寻找证据中,而不是对着嫌疑人发狠,搞一些莫须有出来。
当然啦,他的这个打算也是任重而道远,只能是一点一点的来,在李言诚看来,如果能在法制建设这条路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那也不算白白的重走这一遭。
“咱们这位李副局长的目光很长远,理想也很远大,长海,咱们都才四十来岁,只要能跟紧这位的脚步,我相信未来会不一样。
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说一下刑警大队的一中队了……”
见林文涛又提起了一中队,王长海的脸一下就黑了。
做为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当刚才得知一中队在走访过程中敷衍了事后,他真是想打一顿那些人的心都有了。
平时偷懒也就算了,都是自己人,关上门慢慢说无所谓,可当着市局领导的面也敢这样做,一个个的真是干到头了。
“长海,我的意见是一中队中队长和副队长全部撤职,一中队所有人员,包括他们两个,全部下放到公社派出所去锻炼,还要是偏远公社。
等这个案子结束后,我打算召开一次班子会,在会上提出这件事情,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没有丝毫犹豫,林文涛的话音才刚落,王长海就重重的点了点头:“局长,我无条件支持你这个想法。
但一中队的人员被全部调离,接下来该怎么补充?”
“你和建设商量一下吧,对了,还有关于建设的处罚,他才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队伍没带好就是他的责任,具体该怎么处罚他,咱们再议,现在先解决这个案子。”
“好,不过不能只是建设受处罚,沈永峰做为刑警大队的指导员,队伍被带成这样,他同样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然”林文涛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很难得,王长海第一次这么干脆的支持林文涛的工作,投桃报李,林局长打算将刑警大队一中队后续的人员补充问题,就交给王副局长负责。
刑警大队的指导员沈永峰还不知道,他刚动完阑尾切除手术还在医院躺着呢,一个处分就已经落到他脑袋上了。
不过他这个处分挨的一点也不亏,做为刑警队的指导员,队伍的作风建设,就是他的工作,队伍的工作作风出现了问题,还是大问题,又被市局领导撞了个当面,不找他找谁。
“走吧长海!”
既然达成了共识,林文涛就不打算继续呆在这里了,他从桌子上下到地上,开口说道:“四十八小时结案,对县里算是有个交代了。”
此时的时间已经来到了十四号凌晨一点多,案发是十一号深夜,准确说是十二号凌晨,接到的报警时间是十二号上午九点多。
从案发到结案,两死两失踪的重大刑事案件四十八小时就告破,这已经很厉害了。
现在他们都在等,等待着抓捕小组凯旋归来。
李言诚站在院子里接过朱东君递来的烟,尽管已经抽烟抽的嘴里都没味了,可还是得抽,没办法啊,从十二号早上起床后到现在也都四十多个小时了,他们连眼睛没时间合一下,只能靠烟和浓茶续命了。
“李局,您说这次齐峰交代出来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咱们这些年要找的那个家伙。”
“从作案的连续性上来说,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您的意思是说,正是因为那次失手,还被引来了别人,差点把他折在那里,所以从那次之后,凶手再作案的时候就开始下死手了。”
“对”李言诚点了点头。
“那您说从五一过后到八二八案发这期间他还做过案没?”
“应该没有,齐峰不是说了么,那个人很有可能被他打断了一根肋骨,一个五六十岁的半大老头子,断了一根骨头恢复三个多月,时间上看应该正常。
所以八二八估计就是他五一后的第一次作案。”
“五六十岁的半大老头。”朱东君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说完后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十年前他四五十岁的时候瘾头大,这还能说的过去,可现在都这岁数了,他怎么还这么……”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因为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
李言诚没接话,他还真知道有一种这个病,叫做对那个事情的亢进障碍,是上一世在网络上知道的,属于一种心理障碍疾病。
但这个凶手到底是不是也得了这种心理疾病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得病不是可以随便害人的借口,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将他绳之以法都是必须的。
见李言诚没吭声,朱东君又问道:“李局,您现在还认为这名案犯是遭遇了家庭变故,所以才会在十年后再度犯案吗?”
“不”李言诚摆摆手说道:“既然这个人非常有可能在这十年内一直都在作案,只是没人报案,咱们的基层工作又没有做到位,所以才一直都不知道而已。
这样的话,之前判定的条件肯定也要跟着调整,不过……也仅仅是改成他目前是单身,或者说他应该一直都是单身。”
听到这里,朱东君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系列案件早已经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他如果有家人,还经常大晚上的跑出去,肯定早就怀疑他了,除非他的工作很特殊,晚上出门完全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只是有一点我始终都没有想明白。”李言诚继续说道:“他到底是怎么那么熟悉足迹的?按照扈蕊说的,那个人从现场逃离时还拿走了一副拐杖,并且那个拐杖上还穿的有鞋。
应该是案犯给拐杖做了个假脚,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故意在现场留下假脚印,好迷惑咱们,或者说就是误导咱们。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会对咱们办案的流程这么熟悉?又是怎么做到十年后留下的脚印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这个问题朱东君也给不了答案,如果他能回答出来,那么这个案子就该破了。
李言诚的话音刚落,那边林文涛和王长海二人也从审讯室走了出来。
刚才一直忙乎着审讯,安排抓人,现在只剩下等待了,一过来,林文涛没任何其他废话的开始做起了检讨。
见状,朱东君朝一旁走了几步,他虽然是刑侦总队的副总队长,但人家柔怀县局跟总队可没有任何隶属关系,最多就是总队可以在刑侦业务上对柔怀县局进行指导。
现在柔怀县局的主要领导跟市局领导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做检讨,他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没必要去凑那个热闹。
见他退开,王长海连忙也朝一边走了几步。
这边,李言诚没说话,只是一边抽烟,一边静静的听着,等林文涛做完检讨,他也就淡淡的点点头,嗯了一声,没做任何评价,也没做什么指示。
至于王长海,他还不够资格直接向市局领导做检讨。
李言诚的反应让林文涛有些吃不准劲了,在他想来,这位李副局长不管是生气也好,还是怎么也罢,哪怕是批评他一顿,骂他几句都可以,也好过现在这种不咸不淡的模样。
就在他正有些抓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咱们的李副局长终于开口了,他抬手拍了拍林文涛的肩膀。
就这么轻轻的一拍,林局长那颗高悬在空中的心终于往下落了一点。
“你啊,工作做的不扎实,做为一名空降兵,工作不好开展是肯定的,但就算再不好做,既然组织上决定让你担当这个重任,你都要想办法干好它。
可你现在呢?文涛,你现在对整个县局的掌控力度还是太弱,这样啊,我给你一年时间,从现在开始到明年国庆节,如果说你还没能扭转现在的态势,那只能说明你不适合干一把手,到时候我会在市局给你重新安排一个岗位。
怎么样,敢不敢接下来这个任务?你如果觉得自己做不到,也不用勉强,重新换人就是了。
可如果你接下了这个任务,这期间如果做的不好,或者说我们发现你确实不适合干这个,那组织上也有可能随时换掉你。
基层工作不好做,但又非常重要,我们不可能让柔怀县局处于失管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