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照灼第214章 她想,谢灼会想见她
太后深知男人的劣根性。
得不到和已失去的,永远在骚动。
以防夜长梦多,太后当即决定立时下懿旨。
她真怕贞隆帝一意孤行。
贞隆帝嗤笑一声,幽幽道“母后和父皇一样,总是格外偏袒皇姐。”
无人倾听他的诉求,无人在意他的天子之威。
果然,谢家人那令人讨厌的阴魂不散的气息是会弥漫的。
长公主道“父皇素来最疼本宫。”
若是父皇在世,她无需委屈巴巴的装可怜。
更无需绞尽脑汁,费如此多的口舌。
贞隆帝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最后,视线依旧不着痕迹的瞥过长公主腰间的龙纹玉佩。
他不能逼永昭长公主太甚。
贞隆帝一走,太后深藏眼底的愁绪和忧虑不加掩饰的溢散而出“永昭,经此一事,皇帝怕是恼了你。”
“日后行事,谨慎低调些。”
“皇帝继位近二十载,在至高无上权势的浸淫下,性情早已不似早年间。”
“就像他说的,他不仅是哀家的儿子,更是大乾的帝王。”
“母后,女儿也是关心则乱,没有办法了。”长公主轻声道“所以,母亲要好好休养身体,长长久久的庇护女儿。”
“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奴婢有事禀报。”甄女使入内,恭声道。
太后抬抬手“何事。”
“谢老夫人手捧老侯爷和驸马爷的牌位入宫请罪了,声称要代小侯爷受罚。”
长公主登时瞪大双眼。
谢老夫人竟比她还能豁的出去。
牌位一出,就好比是将贞隆帝架在火堆上烤。
恐怕,请罪是假,替灼儿敲定婚事是真。
太后失声喃喃“疯了,真是疯了!”
“母后莫急,女儿去瞧瞧。”长公主福了福身,匆匆离去。
当然,也没忘揣上新鲜出炉的赐婚圣旨。
手捧牌位请罪的法子,只能用一次。
既然,她已然得了赐婚圣旨,谢老夫人就没必要将这个机会耗费在同一件事情上。
“老夫人。”
“太后娘娘给灼儿和顾大姑娘赐婚了。”
甘露殿的一应官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被赐座的谢老夫人眉心微动,捧着牌位的手紧了紧。
是她小觑了永昭长公主。
那她手中的牌位就得在旁的方面发光发热了。
谢老夫人低垂着眼帘,回忆起她跪在宫门外的那一刻,官员们投向她的目光中夹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唏嘘。
有怜悯。
有惊愕。
忠勇侯府竟也到了被人怜悯的地步。
十五年,漫长的好像经历了几世。
忠勇侯府兴衰成败,绝不能仅仅依托于贞隆帝的喜怒爱憎。
否则,早晚要飞入寻常百姓家。
眸光微闪,心念转动,谢老夫人心中顿时有了新的谋算。
“灼儿顽劣,触怒陛下,有愧圣恩。”
“常言道,玉不琢,不成器。”
“圣人典籍中亦有,木直中绳,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
“老身深感不能再放任灼儿肆意妄为下去了。”
“他已至弱冠之年,该接受磨砺了。”
谢老夫人再一次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地上。
贞隆帝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且越来越浓郁。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谢老夫人掷地有声说道“历来,军营都是最能磨砺人心志和筋骨的地方,老身恳求允许灼儿赴北地从军。”
“他是谢氏儿郎,理应保家卫国,而非浑浑噩噩度日。”
“否则,有愧谢家的列祖列宗。”
谢老夫人边说,边将牌位捧过了头顶。
对于贞隆帝来说,本应象征荣耀与血泪的牌位,却如同散发着恶臭的腐鱼烂虾,被放置在他丰盛的宴席之上,又仿佛两团浸泡在臭水中的棉花,堵塞了他的咽喉。
膈应的紧。
他先是在慈宁宫被太后和长公主逼迫着退让。
眼下,又要被谢老夫人胁迫着一退再退。
到底是想磨砺谢灼,
春华照灼第214章 她想,谢灼会想见她
还是想让谢灼承袭忠勇侯府祖辈的衣钵,谢老夫人自己清楚。
北地,是他的北地,不是谢家人的北地。
北境军,是他的北境军,不是谢家人的北境军。
觉悟呢?
“谢老夫人,磨炼人的方法有无数种,为何偏偏选择最危险的一种?”
“刀剑无情,战场充满凶险,宁瑕是皇姐和谢脩的独生子,朕必须对宁瑕负责,为已故的谢脩考虑。”
“那也是他的命。”谢老夫人以近乎绝情的声音说道。
“谢氏的子孙,可以堂堂正正的战死沙场,不能浑浑噩噩顽劣度日。”
“求陛下允许。”
长公主的身形被定在原地。
谢老夫人要安排谢灼赴北地参军,戍守边疆?
霎那间,长公主手脚冰冷,浑身鲜血倒流。
她送驸马出征,她的驸马是躺在棺椁里回来的
从那时起,她的心中就萌生了恐惧和排斥。
哪怕,她知道,保家卫国是荣耀,她得天下人的奉养,更不该也不能恐惧和排斥。
但,她控制不住。
贞隆帝余光不经意间瞥到脸色煞白的长公主,不由得松了口气。
差点忘了,自长公主得知谢脩的死讯,便连续陷入长达数月的梦魇,对边疆、对军营、对战场,恐惧非常。
十五年过去,似乎仍未有解脱。
想到此,贞隆帝状似为难道“谢老夫人,宁瑕是谢氏子孙,可也是皇姐唯一的儿子。”
“即便是朕,也不能全然罔顾皇姐的意愿。”
“皇姐,你怎么看?”
长公主搭着甄女使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定下心神。
“陛下,本宫……”
“长公主。”谢老夫人出口打断了长公主的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长公主的未竟之言,凝在喉咙里停在唇齿间。
糊涂了十多年的谢老夫人,一朝清醒,竟如此果决。
长公主有些分不清,谢老夫人本来的面目。
长公主敛眉,轻声道“一味顽劣确实不妥。”
“谢老夫人历惯了大风大浪,人生智慧非本宫能及。”
“她老人家的主意,总归是有道理的。”
“那便如她老人家所愿吧。”
“倘若驸马爷在世,也会这般想。”
官员们:之前谢老夫人想把向氏女塞给谢小侯爷时,长公主殿下可不是这么说的。
贞隆帝无话可说。
……
顾府。
“备好马车。”顾荣缓缓将金簪斜插入发髻。
长公主和谢老夫人一前一后入宫,定可安然接谢灼出宫。
更莫说,谢老夫人还捧着牌位。
她想,谢灼会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