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宇提着玩具长剑进门来,他站在桌子前,指着钟意说:“你长得吓人,脸又白又难看,还说不是怪阿姨?”
钟意闻言笑了起来,她将绘本放下了,然后轻笑出声说道:“确实,是挺奇怪的。”
她的语气里满满都是自嘲的味道,听上去很伤感,很心酸。
沈星宇见状,赶忙过来,一把就拿过了绘本,他满眼怒意盯着钟意,压低了声音说道:“疯子一样。”
钟意目光淡然从容的落在沈星宇脸上,心底对他的那一点点赞扬,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她凝着他圆溜溜的眼睛,严肃问说:“你说什么?”
沈星宇冲钟意不满的吐了吐舌头:“不告诉你。”
钟意有些不满,可也并不想和沈星宇一般见识。
她现在这幅样子,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怎么去管别人?
更何况,她也没有资格去教育别人。
钟意不想计较,转过身就往厨房去,想看看佣人有没有将午餐做好。
可是身后,沈星宇狠狠将绘本扔到了地上,同时冲着钟意不满吼说:“你赔我画本,你这个臭女人,脏女人,你摸过的东西都脏了,臭了,你赔我画本,赔我。”
钟意听着沈星宇的无理谩骂,她只是不屑的冷笑,心想他也并没有想象中被教育得那么好。
她根本不想跟一个小孩子计较,所以没有理会他。
可是她越是沉默,沈星宇就越是生气,他将手中的长剑狠狠的砸向了钟意的后背:“傻啦吧唧的娘们,我在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是不是死了爹?又死了妈?”
无论沈星宇说什么,钟意其实都可以不生气,可是他偏偏提及了她的父母。
她终于忍无可忍,回头愤愤冲着沈星宇厉声呵斥说:“你有种再说一遍!”
沈星宇也不怕她,走上前来,冲着钟意挑衅说:“我说你是不是死了爹妈,所以心情不好,才不听我说话?”
钟意一瘸一拐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毫不犹豫的就甩了他一巴掌。
沈星宇被打之后,人跌倒在了地上,他捂着自己的脸,脑袋空空的看着地面好久。
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
于是,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哭得声音很大,很刺耳,带着穿透力,似乎要将整个别墅都给穿破一样。
钟意低头瞪着他,毫不客气的质问他说:“苏云禾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沈星宇坐在地上,双腿不停的往前踢踹着,他张开嘴,哭得很大声,眼泪也是不停的往下滚着。
同时,他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钟意说:“疯婆子,老女人,又瘸又丑,你居然还敢打我,我要告诉我妈妈,我让她扯你头发,揪烂你的耳朵。”
佣人听到外面的声音后,都不由的走了出来,听到沈星宇的这些话,大家也纷纷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甚至有低低的议论声响起说:“一个小孩子,怎么嘴巴不干不净的?”
“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会是这么个货色?”
“谁教他说得这些话?怎么这么难听?”
钟意无视身后的声音,继续质问沈星宇说:“回答我,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沈星宇狠狠踢钟意的腿:“要你管?你又不是我妈,你凭什么过问我?”
他的脚踢到钟意手术过的那条腿,疼得她额头沁出了颗颗的汗珠。
她强忍着,没吭一声。
好久,钟意无奈的长吸了一口气,随即沉下面孔说道:“行,你不跟我说可以,那不好意思,锦园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话落,钟意扭过头命令佣人说:“将他给我丢出锦园去,我不想看到他。”
佣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来。
钟意眯眸,颦眉问说:“怎么?我的话,各位也不听了吗?”
其中一个佣人战战兢兢的上前一步说:“太太,你……你也别为难我们,苏小姐和孩子都是顾先生应允住进来的,没有他的吩咐,我们也不敢随意赶人走啊。”
就是再讨厌沈星宇,可是佣人们也知道分寸。
锦园的主人到底是谁,各位的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顾时宴没下达过的命令,她们谁敢执行?
见佣人不动,钟意直接站起身说:“你们不动,那我自己来。”
说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拎起了沈星宇,拖着他就往大厅外面走。
沈星宇在钟意的手底下扑腾,不停的抓扯着她的衣服和头发,嘴里也还在骂着脏话:“老泼妇,你放开我,放开我。”
钟意充耳不闻,冷着一张脸,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定一样。
直到将沈星宇拎到了大厅外面时,苏云禾忽地不知道从哪儿跑了过来,她拦住钟意去路,疑
惑问说:“钟小姐,不知道我的儿子是怎么你了,你竟然这样拎着他?”
钟意冷着视线看苏云禾说:“你的儿子你不教,那我就给你丢出锦园去,省得在大厅里闹,扰人清净。”
话落,钟意拎着沈星宇继续往外面走。
她的步伐并不快,甚至还有些艰难,可她并没有想过要松手。
沈星宇可以不尊重她,但是辱骂她父母,她绝不能容忍。
沈星宇哭红了眼睛,一双小手冲着苏云禾张扬着:“妈妈,你打她,打这个臭女人。”
苏云禾闻言,这才冷下脸来。
钟意并不是一个喜欢发火的人,至少苏云禾很少见她生气过。
可是此时此刻她能这样生气,那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沈星宇是真的说了不该说的话。
苏云禾也有一些生气了,冲沈星宇厉声呵斥说:“妈妈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把爷爷奶奶身上的那些恶习带到外面来,妈妈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钟意已经将沈星宇越拎越远了,苏云禾也只能无奈的跟上去。
眼看着就要到别墅门口了,苏云禾没办法,她只能上前去拦住了钟意的去路说:“钟小姐,小宇还只是一个孩子,你是大人,你怎么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呢?”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可钟意的眼底却照不进一点儿光亮。
苏云禾站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钟意的脚步停住,她始终拎着沈星宇的衣领,不肯松开他。
沈星宇的小短腿够不到地面,他就只能用一双小手去狠狠掐钟意的腿,可是他的手太小了,他根本掐不上肉。
于是,他就破口大骂说:“臭婆娘,你放开我,你个老不死的娘们。”
苏云禾听到这些难听的话,脸色也难看了下来,她冷着脸连名带姓的叫沈星宇的名字:“沈星宇!”
沈星宇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顿,他瞬间焉了下来,也不敢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苏云禾一把将沈星宇从钟意的手中给拎了过来,然后对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
沈星宇跌在雪地上,眼泪挂在眼眶中,要落不落的样子,看着很是令人怜惜。
而钟意看苏云禾出手了,并没有一点儿劝慰的意思,只是冷眼看着。
苏云禾指着沈星宇的鼻子沉声说:“我说过,你要是想跟着我,就不许对人不礼貌,你这样的话,我只能把你送回到爷爷奶奶身边去。”
沈星宇闻言,惊恐的抱住了苏云禾的腿:“妈妈,不要,我不想回爷爷奶奶那里去,你不要送我回去,我不回去。”
苏云禾听着他的哀求,忍不住鼻头一酸。
说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忍心再责备,于是就只能跪下来恳求钟意说:“钟小姐,我和小宇也是无路可走了才来到锦园的,时晏好心收留我们,才让我们有了容身的地方,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了,他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我替他给你道歉,还请你不要赶走他,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苏云禾边说边往钟意的跟前挪去,她试图抓她的手,想要获取她的怜悯。
可是钟意却躲开了她的手,也始终不肯低头看她一眼。
一旁的沈星宇不清楚跪下求人是什么滋味,他只是委屈的摸着自己被打疼的手心,眼泪不停的往下滚着。
而钟意,她面对苏云禾的软声哀求,她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话说:“苏小姐,你求我没用,今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沈星宇丢到锦园外面去。”
话落,钟意绕过苏云禾,然后拎起了沈星宇就往外面去。
还没到别墅门口,一道高大挺立的人影就从大门口走了进来,那股自带的逼压感,令锦园里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刚刚钟意和苏云禾为了沈星宇对峙的画面,不仅仅被很多佣人看到了,也被顾时宴看到了。
当然了,顾时宴看到的只是绝情的钟意和苦苦哀求的苏云禾。
他听到钟意那句要把沈星宇丢出锦园外面的话,莫名的就心头有些不舒服。
他迈步走进别墅时,锐利目光就锁定在了钟意的脸上,每一步的靠近,都彰显着他的怒意。
钟意一步也没有后退,就那样坦荡直接的和顾时宴的视线对视上。
无声无息的对峙中,好像有硝烟弥漫开来。
走近时,顾时宴伸手将沈星宇拉到了自己的跟前,然后护到了身后去。
他目光紧凝着钟意,语气带着不屑问说:“你想把谁丢出锦园去?”
钟意站立在明媚阳光下,骨瘦如柴的样子看上去失去了从前的丰腴,她的那双眼,也渐渐多了灰暗和死寂之色。
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明媚的姑娘了。
顾时宴看到她,从从前的想要占有变成了现在的想要呕吐。
可即便如此
,他也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任何一分来。
钟意就那样坦荡直接的看着他反问说:“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还用得着问我?”
顾时宴不想听她多说什么,只是开口问说:“理由。”
钟意开口正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苏云禾却忽地上前来说:“时晏,对不起,是小宇不听话,他冲撞了钟……”
话还没有说完,钟意就开口打断了说:“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想赶走一个不速之客,请问这有什么问题?”
顾时宴全然没听苏云禾说了什么,他只听到了钟意的话。
他的面色阴鸷,眸光寒凉:“苏小姐和小宇是我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赶走?女主人?我们还没结婚,你怎么就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