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尧下楼来到大厅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钟意的身影。
佣人看到他似乎在寻找什么的样子,就忍不住的上前来询问说:“楚尧先生,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楚尧转头看向佣人,低声询问说:“钟小姐呢?”
佣人回话说:“钟小姐喝了水就上楼去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楚尧想了想,他觉得这样并不好,本来想说算了的,可是想了想,他还是说:“那你帮我告诉她,让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佣人怔愣了一下,有些犹豫。
楚尧从夹子里摸出了一叠钱,然后塞到了佣人的手中说:“这些话,请你务必帮我带到,要是顾先生问起,你也可以实话实说,我不会让你为难,只请求你帮我一定把话带到。”
活在绝望中的女人,也许就只是差了这一点点安抚呢?
楚尧想,虽然他做不了什么,可这些话,却是他十分想告诉钟意的。
佣人闻言,这才没有露出为难的神情,他说:“好,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楚尧很是感激:“那就多谢了。”
交代完,他目光依依不舍的往楼上望去。
末了,他才狠狠一咬牙,然后离开了大厅。
离开的时候,他在外面还和苏云禾碰了个正脸。
苏云禾看到楚尧,轻声跟他打着招呼:“楚助理。”
楚尧并不是很喜欢苏云禾,就只是微微一点头,并没有太多别的表情。
苏云禾也不在意,看他走了,才往书房去。
书房。
顾时宴还站在落地窗前吸烟,他想到楚尧的那些话,心里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酸涩?介意?生气?
好像都没有。
顾时宴心里有的,好像也只是对楚尧喜欢钟意这件事情的意外。
没想到除了周无漾和陆允洲以外,还有楚尧会喜欢钟意。
可是仔细想想,钟意漂亮、年轻、身材又好,她凭什么不能被喜欢呢?
只是现在的她,确实大不一样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打扮过自己了,他也快忘了她妆扮后的样子了。
思绪正复杂的时候,书房外面响起了苏云禾的声音:“时晏。”
顾时宴飘离的思绪收了回来,他开口时,声音沙哑而低沉:“什么事?”
苏云禾在门外轻轻的开口说:“佣人已经做好午餐了,正等你下楼去用餐呢。”
顾时宴丢掉了手中的香烟,淡声回答说:“知道了。”
话落,他就往书房外面走去。
打开门时,苏云禾竟然还站在外面。
顾时宴看一眼她,迅速的又将视线给挪开了。
看到她,他没办法不去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现在清醒了,他觉得昨晚的事情实属不应该发生。
可是都发生了的事情,他也没办法去改变。
苏云禾看他尴尬别开视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时宴凝眸看向她,语气很严肃的问说:“笑什么?”
苏云禾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冲他勾了勾手指说:“你低头,我告诉你。”
顾时宴心里是好奇的,所以,他还是低头了。
苏云禾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时晏,昨晚的事情,我不会跟钟小姐说的,你也不要放心上,我有自知之明的。”
话落,她就迅速拉开了距离,然后和顾时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顾时宴看她这样,一时有些愕然。
他看着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深深的探究。
半响,苏云禾才主动开口说:“你去叫钟小姐吧,佣人已经布好午餐了。”
顾时宴转头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钟意就在里面,他却并没有想要过去看看她的想法。
短暂的思索之后,他对苏云禾说:“不用了,佣人会给她送饭上来的。”
苏云禾皱眉,温声说道:“时晏,你这样对钟小姐,那她跟坐牢有什么差别?”
顾时宴垂首,淡声说:“她下楼去吃饭会吓到孩子,就别喊她了。”
苏云禾也不多劝慰,毕竟她说这些,也并不是真的想要钟意下楼来吃饭。
顾时宴往楼下走,苏云禾就默默跟在身后。
卧房,钟意坐在床上,她听到了门外顾时宴和苏云禾的对话。
这些明明很扎心的话,可她现在听来,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都已经不重要了。
没一会儿,佣人上楼来送午餐。
钟意看一眼餐盘,午餐挺丰盛,有肉有虾有蛋,还有青菜。
她其实没什么胃口,就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有说要吃还是不吃。
佣人看她沉默,忍不住出声提醒说:“钟小姐,还是要好好吃饭才是。”
钟意闻言,淡笑出声说:“将死之人,好好吃饭又能有什么用?”
佣人听到这话,也莫名的感觉到了心酸,她对钟意说:“是楚尧先
生托我给你带话的,他让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
钟意闻言,疑惑目光瞥向了身旁的佣人。
佣人看着她,小声说:“钟小姐,还请您保重身体才是。”
钟意怔愣着,好久了,她才忽地笑了出来,可是眼角却又有泪珠往外面滚着。
她哭哭笑笑的,末了才回上一句说:“是啊,活着才有希望呢。”
佣人搞不清楚她的状况,只是被她哭哭笑笑的样子给吓到了。
而钟意,她哭完了,笑完了,转过头就端起了碗,然后扒着米饭,往嘴里送着肉和菜。
楚尧的话没有错,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被楚尧的话暖心到,钟意在后面的两天时间里,她都很乖巧的吃饭,哪怕再没有胃口,她都要喂自己吃上一碗饭。
这两天时间里,她状态也渐渐好了一些。
可是钟意却忽然发现,她好像忘记了今天是几月,是几号,是星期几了。
没有手机,卧房里也没有时钟,她对时间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概念。
明明一开始,她还记得自己只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过生日了的。
可是现在,她已经弄不清楚自己的生日是过去了,还是没有过了。
这天午饭后,外面阳光明媚,钟意坐在落地窗前,目光呆滞空洞的看着外面的景象。
花圃里,顾时宴在陪沈星宇做游戏,苏云禾在一旁站着看着。
钟意则坐在方寸之地,像笼中鸟一样看着外面自由的人。
这时,佣人推开房间门进来了。
“钟小姐,要下楼去吗?外面天气不错,要不然出去散散心吧。”
钟意并没有回答佣人的提议,反而转过身看着她问说:“今天多少号了?”
佣人怔愣了一下,这才轻声回答说:“今天十九,一月三十号了。”
钟意闻言,竟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她抬手抹掉泪珠,对佣人温声说:“谢谢。”
佣人有些错愕,不解问道:“怎么了?”
钟意红着眼眶,下意识的回了一声说:“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她的生日在冬天,在快过年的前几天时间里。
原来,她的生日还没有过。
钟意虽然高兴,可更多的,心里还是不舒服。
生日没有过,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父母不能陪她庆生,子衿也来不了,她也更是不能出去。
她被囚禁在这牢笼中,又何时才是一个头呢?
想到这些,钟意的心绪又低落起来。
佣人看她闷闷不乐,也就没再打扰了。
楼下,顾时宴看天气好,就在院子里陪沈星宇打排球。
苏云禾在一旁陪着,偶尔去捡一下球。
玩了约莫半小时后,沈星宇就累了,苏云禾走过去,用湿纸巾擦擦他的手,又给他递上了一个热牛奶。
沈星宇抱着牛奶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就转过头对顾时宴说:“顾叔叔,你好厉害啊。”
顾时宴出了汗,正用佣人递过来的毛巾擦着汗,听到小朋友的夸赞,他下意识的笑开了。
沈星宇说:“我还想跟你一起玩,你能不能不要去上班了?”
苏云禾闻言,赶忙将沈星宇给抱了起来,她充满歉疚的对顾时宴说:“小孩子不懂事,时晏,你别放心上。”
顾时宴只是冲她温柔笑笑,随即轻声说:“没事,我没在意。”
苏云禾也微微笑了笑,随即抱着沈星宇就离开了。
目送苏云禾离开之后,顾时宴用热毛巾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脸。
末了,他将毛巾丢回给佣人的同时并说:“晚上我有应酬,就不用准备我的晚餐了,还是老样子,多做点肉食给钟意送上楼去。”
佣人接过毛巾的同时,将头低得低低的说:“顾先生,我知道了。”
顾时宴将脱在一旁的大衣捡了起来,然后搭在了手臂上。
他往外面走去,佣人看着他背影,却又没忍住喊了他一声:“顾先生。”
顾时宴的脚步停住,微微侧首问说:“还有事?”
佣人上前来,小声的对顾时宴说:“顾总,明天是钟小姐的生日呢。”
顾时宴闻言,有些意外的瞥向了佣人问说:“你怎么知道?”
佣人举着托盘,托盘里是顾时宴刚刚用过的毛巾,佣人将头低着,声音很温热的回答说:“是钟小姐自己告诉我的,她问我今天多少号了,我就告诉她了,她说明天是她生日。”
顾时宴闻言,他微微的错愕了好久,最终,他才掀开菲薄唇瓣轻声说:“我去核实一下。”
话落,他还是离开了别墅。
上车后,他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
末了,他还是拿出手机给楚尧打了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楚尧低低的声音响起说:“顾总。”
虽然已经离职了,可是顾时宴打来的电话,楚尧还是会接听的。
顾时宴开门见山就问道:“钟意
的生日是多久?”
楚尧想也没带想的,就直接回答了说:“明天。”
顾时宴放下了捏着眉心的手,他睁开双眸,猩红的眼底有着深深的弄不清的思绪。
片刻,他才压低了声音沉沉的问说:“你也知道?”
楚尧并没有想着要藏着掖着,他实话实说道:“她之前过生日的时候,我送过礼物,又因为她的生日距离新年近,所以我就记着了。”
送礼物?
楚尧说了那么多话,顾时宴却好像只听到了这三个字。
他蓦然沉下面孔,声音冷得要命:“直接说吧,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多少?”
楚尧听出了顾时宴话中的生气,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酸涩。
面对质疑,楚尧语气挺轻的反问说:“顾总,您不相信钟意,也不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