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公司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但钟意还没走。
她手上有个项目策划书要改,就在工位上加了会班。
八点,她改好策划书,刚关上电脑准备下班,总裁办公室的门就开了。
顾时宴从里面出来,面色阴沉沉的,心情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钟意现在看到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可偏偏,顾时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就好像,他是专门过来找她的一样,就直接来到了她的工位前。
“忙完了吗?”他高大身影一下子就将光给挡完了,钟意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下。
她的心头一震,心里不安起来:“你……有事吗?”
顾时宴低头注视她,态度漠然:“有个应酬,要你陪我去一趟。”
钟意茫然,眼里都是讶异:“你……你不回去备婚吗?”
后天就是他和韩冰洁的婚礼了,他竟然还有空去应酬?
顾时宴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跟你没关系的事,不要过问。”
他说完,转身就走,寂寥的背影在空荡荡的办公区里看着莫名的有些心酸。
钟意没办法,收拾好包,还是跟了上去。
去应酬的路上,顾时宴坐在后排假寐,钟意坐在他身旁,缩在角落,一句话也没有说。
中途,她倒是很想开口问问,他们是去谈什么合作。
只是,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很快,车子停住了。
钟意转头才发现,他们来了赫本酒吧。
酒吧谈合作的事情,倒也不少见,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到了包厢后,她才恍然惊觉,原来并非什么应酬。
还是昨晚的那一拨人,陈易安看到顾时宴身后的钟意,也略微有些诧异。
不过这个圈子里的人,谁出轨了,谁有了新欢,大家都会心知肚明的不提起。
顾时宴是这一群人里最拔尖的那个,他来的时候,一群人还站起来迎接。
直到落座,钟意坐在角落,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显然,也没有哪个公子哥会在意一个秘书。
就算是和顾时宴有什么,别人也不会高看她一眼,只觉得她是上不得台面的污物。
一坐下,顾时宴就倒了两杯酒,自顾自的喝下了。
在他给自己倒第三杯的时候,陈易安将他的手给拉住了:“我说时晏,你搞什么啊?后天就是你的婚礼了,你还不回去备婚吗?”
在这里,也只有陈易安敢用这个语气跟顾时宴说话。
顾时宴将他的手推开,愤愤的说:“有什么好备的?家里的人都在准备,我回去能干什么?”
陈易安轻皱眉心,语气满是关切:“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时宴端着酒杯,瞳孔微缩,竟是不自觉的喃喃出声问说:“结婚,好吗?”
陈易安把酒杯往远处推了推说:“我哪里知道,我又没结婚。”
顾时宴自嘲的笑起来:“我站在现在的位置,可好多事情,我一样做不了决定,那我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他说着,心头的火涌了上来。
话落,竟一脚狠狠踹在了桌子上。
钟意坐在角落,被他这一声动静也给弄得颤了一下。
陈易安也无奈,只能舍命陪君子,陪顾时宴喝了很多酒。
而钟意,就好像被人遗忘了一样,静静的坐在角落。
明明歌声嘈杂,她的心里却异常的平静。
她很想悄悄溜走,可陈易安却一眼看出她的想法,将她喊住了,说等下顾时宴喝醉了,还需要她往回送。
于是,她只能被迫留下了。
顾时宴从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章法的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往下灌。
他就坐在人群环绕中,明明是不染尘世的君主,可此刻,他像明珠蒙尘,满眼的悲伤、苦涩。
他一眼不看钟意,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在避讳什么。
钟意静静注视着他的行为,忽然就有些弄不懂他的用意了。
他这样,是真的不喜欢韩冰洁,不想结婚?
还是害怕结婚后失去自由?
钟意自以为很了解他,可现在,她却是一点儿也看不懂了。
没多久,顾时宴就喝多了。
他拉着身边已婚的杨淮禹,手指着对方问说:“告诉我,娶到喜欢的人是什么滋味?”
杨淮禹搀住他,看一眼陈易安,又看着顾时宴,他轻声劝慰说:“时晏,你喝醉了,今天就到这吧,我让你的秘书送你回去。”
顾时宴却红着脸抗议说:“我没喝多,我在问你话,你回答我!”
杨淮禹无法回答,无奈的扭过头看钟意说:“钟秘书,你送他回去。”
钟意承应一声,就站了起来往顾时宴的身边走。
杨淮禹将地方让开,钟意过去,然后对顾时宴伸出自己的手说:“顾总,该回去了。”
清澄的光线下,钟意的手很细很白,手指也长长的。
他看着这只手,却并没有将自己的手递上去,他目光顺着往上,对上了钟意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四目相对时,两个人都在沉默,都在较劲。
是顾时宴先沉不住气,借着酒劲,就冲她吼着、嚷着:“钟意,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是傻子吗?”
这句话,任凭谁听了,都要猜想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钟意那么聪明的人,却还是情不自禁的在这句话里大胆猜想,顾时宴是不是对她还是有一点点感情的?
所以他才会在快要结婚的这个节骨眼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或者换句话说,在顾时宴的心里,她其实比韩冰洁要重要一些。
只是迫于家族压力,他才不得不和韩冰洁结婚。
但他心里,喜欢的那个人其实是她。
这些想法,不止一次的在钟意的脑子里涌起。
可不管再汹涌,她都能从容不迫的将之压下去。
“顾总,你真的醉了。”钟意眼神幽冷,开口时,仍是冷冰冰的这么一句话。
顾时宴心情烦躁,大手一挥,桌子上的几个酒瓶,就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
他笑起来,可这笑,分明充满自嘲、苦涩。
末了,他又继续抬头看着钟意,只是开口时,声音沙哑、轻颤:“你是钟意,我是顾时宴,你是我的秘书,我是你的上司,可你也是我的……”
话还没说完,钟意抬起手,毫不犹豫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让顾时宴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他被打得偏过头,白皙的脸上隐隐有几个手指印。
这一行为,将在场人也吓住了。
只是,没有人过来阻止什么。
钟意沉着声音,像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一样。
“顾时宴,你真的醉了。”
她连名带姓喊他,希望他不要说出禁忌。
半响,顾时宴才撑着沙发站起来,他一下子就高过了钟意,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中。
他目光幽深,暗暗的,很骇人。
他盯着她,深深的看进她眼里说:“但凡你服个软,但凡你说一句你愿意,我们都不会变成这样。”
话落,他撞开她,走得毫无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