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静静的流淌着。
直到陈易安起身,他对钟意说:“你带他回去吧。”
钟意无奈:“陈先生,你也看到了,他不愿意跟我走。”
话才刚刚说完,顾时宴就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他将手递出去,目光湿润且深邃的看着钟意说:“钟意,我要你牵我。”
像是个小孩子,语气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钟意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眼睫微微颤了颤。
她的心头,泛着满满的酸和涩。
她说不出来心里的那种滋味,可至少有一点她明白,她确实不想再嫁给顾时宴。
半响,她还是将手伸出去,将他的手给拉住了。
明明是秋天,可包厢里却开了冷气,并且开得很足,让人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顾时宴的手很凉,钟意眉心轻皱起来,但一句话没说。
她稍稍用力,顾时宴就顺着她的力量站了起来。
他一米八八的身高,瞬间就将钟意给完完全全的笼罩住,他站在她身侧,将她衬得整个人小小的。
好在,顾时宴还能站得稳,勉强能走。
钟意拉着他,仰起脸问说:“自己可以吗?”
顾时宴的眼睫轻阖下来,钟意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他磁性、好听的嗓音在回答她:“嗯。”
钟意说:“那你跟在我身后。”
顾时宴很听话:“好。”
钟意和陈易安等人微微颔首后,就拉着顾时宴走了。
一米八几的身高,此刻像是个孩子,乖乖的跟在钟意身后。
这一幕,令众人汗颜。
就这样,钟意无法避讳的带着顾时宴一路从酒吧大堂走了出去。
外头下雨了,但并不大,街道湿漉漉的,路过的车辆溅起点点的水花。
钟意拉着顾时宴,让他站在路边的台阶下。
即便这样,她还是得仰起头看他:“车钥匙呢?”
顾时宴的头发上落了点点的雨珠,他的眼睫上也有,他目光柔和,看着钟意的眸子很深。
他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西裤口袋说:“在兜里。”
钟意弯腰,将手伸进他的口袋里,摸到车钥匙后,她拉着他又往车边走。
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很耀眼,钟意很少开车,但今晚却没法避免。
她解了车锁,打开副驾驶的门,将顾时宴往车子里推。
他乖乖配合,坐了进去。
钟意弯腰给他系安全带时,脸颊的肌肤不经意的蹭到了他的胸膛。
顾时宴倏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腰。
钟意呼吸一顿,紧张了起来:“顾时宴,这是外面,你放开我。”
她耐心的跟一个喝了酒的人讲道理。
顾时宴的眼里黑白分明,他视线锁住钟意的面颊,忽然声音低低的说:“钟意,我不想结婚了。”
他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说过这句话。
钟意闻言,心里还是生了片刻的恍惚。
车窗玻璃上,已经落满了密密麻麻的雨珠。
一层层的雾霾中,钟意将脸抬了起来,她对视顾时宴的眸子说:“可你改变不了。”
顾时宴望进钟意的眼里,声音很轻:“可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就能改变。”
他语气认真,就连目光,也是那样坦诚。
可钟意,却觉得一切太虚幻,不像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他真的愿意跟她结婚,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到了这个节骨眼才说?
钟意不是没有动容,可她不敢相信这不是一场梦,她伸手将顾时宴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扒下来。
她睨着他,态度很漠然:“可我不愿意。”
话落,她退出副驾驶,将车门给关上。
绕到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后,车子行驶了出去。
钟意目视前方,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收回来,她并没有问去哪儿,而是直接将车子往顾时宴的住处开。
不知道是不是顾时宴发现了路线不对,他扭头盯着车窗玻璃里钟意的倒影说:“我要去你家。”
钟意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表情,她冷冷的说:“我送你回去。”
顾时宴的眼神暗沉下来,他的态度很强硬:“我就是要去你家。”
钟意倏然将车子刹停在路边,她扭头看着顾时宴,好脾气都被磨没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闲,给我没事找事?”
以前,她从来不会说这些话。
可现在,她忍无可忍。
顾时宴喝得并没有很醉,但脑袋是晕的,他回头看着钟意因生气而暴怒扭曲的面庞,他没有凶回去,只是很轻的声音说:“我没有想给你找事。”
钟意模样凶狠,顾时宴一脸无措。
此刻看上去,顾时宴好像才是被欺负的那个人。
钟意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复杂的情绪给摒弃掉。
她伸手烦躁的一把将自己的长发给揉乱,低声喃喃着说:“呵,我跟一个醉鬼说什么。”
她自言自语,说服了自己不生气,又接着把车子开走了。
顾时宴靠在椅背上,头晕沉沉的,可思绪却还在。
他很难受,心口堵塞,又十分不是滋味。
钟意没法拒绝顾时宴,她只能将车开往自己的住处。
停好车,她又去搀扶顾时宴。
他一路还算安静,没跟她闹,没跟她吵。
下车后,他还是由钟意牵着往小区单元门去。
到了家,钟意将他扶到了沙发上。
他一身酒气,味道很大,很熏。
钟意蹲在他身边,将他的鞋子脱了,外套脱了,把他扶在沙发上坐好。
“顾时宴,我去给你煮点姜汤,你先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顾时宴端正坐着,姿态很乖,他墨黑的瞳看着钟意,点了点头说:“好。”
他的声音很哑,很好听。
钟意看他这么乖,心里莫名的有些刺刺的。
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这两天很奇怪,可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钟意没多说别的,将一个毯子拿过来放在他旁边:“冷了就自己盖,我去给你煮汤。”
话落,她起身,忽略了顾时宴眼底的柔情。
她害怕,害怕坠进他那无底的深渊里。
顾时宴想拉住她,可她跑得太快了,他的手只握到了空气。
钟意将自己关在厨房,平静了好久好久,才开始着手煮汤。
顾时宴的太阳穴很疼,加上包厢的空调温度调得很低,他脸上有些发烫,身上也很热。
他没有盖毯子,就那样倒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钟意煮完汤端出来时,看到顾时宴的脸很红。
她过去,蹲在他跟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果不其然,很热,应该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