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月亮 作品

第135章 他说送她,她不需要

杨淮禹站在门口,抓住了顾时宴的胳膊。

钟意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的时候,楼下引起了大片的喧哗。

还没退散的宾客看到钟意毫无血色的脸,以及垂在身旁还在不停滴血的手,都惊恐得往后退,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看着她。

此刻,没有人敢站出来搀扶她一把。

钟意走得很慢,双腿像是灌了铅块一样沉重,踏出的每一步,都重重的,闷闷的,将她的心敲击得更碎、更痛。

她收拾得漂漂亮亮来到这云香鬓影的宴会厅,是为了顾时宴的一句话,是为了想让他高兴之余,而心生慈念放过自己。

可他没有,他像恶魔一样,扼杀了她心里的那点点期盼。

他甚至不问她是否愿意,就把她让给了杨淮禹做女伴。

自始至终,她都是他的玩物,高兴了,过来宠幸一番,不高兴了,丢给别的男人玩乐玩乐。

她想,如果杨淮禹有需求,甚至顾时宴都会把她推到他的床上去。

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红红的血线,无数双眼睛看着,惊恐、意外、震惊、恐惧……

唯独没有心疼。

钟意知道,没有人会关心她。

外面在下雨,也在吹风,宴会厅的门是关着的。

钟意想出去,她缓缓抬起自己僵硬的手指去抓门把手,手指刚动,那股要命的疼痛就瞬间侵袭了全身。

她握着门把手,迟迟用不上力气,可疼痛却让她覆了一脸的汗和泪。

她咬着牙,明明已经用尽了力气,可平常轻而易举就能推开的门,在此刻却变得沉重无比。

鲜血染红了门把手,她的眼泪滚下去,又冲散了上面的血迹。

她越哭越凶,一遍遍的尝试推开大门,可大门始终纹丝不动。

直到鲜血越流越多时,有人终于看不下去,推一把门说:“好了。”

钟意又囧又狼狈,几乎是逃一样的跑了出去。

而身后的大门,还是没能隔绝掉那些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她跑进雨里,站在公交站台下,冷意浸透她全身。

她还是穿着过来时候的那身晚礼服裙,就这样站在雨里瑟瑟发抖。

……

宴会厅二楼,顾时宴听到楼下的嘲笑声,他只感觉刺耳、难受。

等终于没人再笑时,他阴恻恻转过头,问杨淮禹说:“她怎么伤的?”

杨淮禹的神情很淡然,随口回答说:“她打了梦然,梦然让人拔了她的十根手指头的指甲。”

轻描淡写的语调,就好像是什么大不了的小事一样。

顾时宴微眯双眸,灼灼的目光凝着杨淮禹的瞳眸说:“她又不是疯子,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打人?”

听得出,他语气里满是不满。

杨淮禹看顾时宴激动的样子,不由的笑了起来:“时晏,一个秘书而已,指甲拔了也就拔了,过不了几天又会重新长好,你干嘛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说着,他还上前来,试图拍一拍顾时宴的肩膀。

杨淮禹的手还没伸过来,顾时宴就一巴掌给打开了:“就是我的一条狗,她也没资格说欺负就欺负。”

杨淮禹心里大震,隐隐的不安:“那你想怎么样?”

气氛,已然凝固了下来。

顾时宴冷着面孔往一楼走,他边走边说:“那就拔了她的二十片指甲,当做赔罪。”

杨淮禹追上来抓住顾时宴的肩膀怒吼:“你疯了?”

顾时宴停住脚步,回头时,眼里的笑容淡淡的,可又阴森森的。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他风平浪静的反问着,黯淡的光影下,他下颌处的筋肉微微动了动。

杨淮禹压低声音说:“刚刚傅寒洲来过了,乔家正被傅家打击着,梦然也被叫回去了,用不着你出手,傅家的人不会叫她好过的。”

顾时宴抬眼望进杨淮禹眼底,一股子怒意无处发泄,好半响了,他才幽幽开口道:“那就拔了你的赔给她。”

杨淮禹一愣,随即笑起来说:“时晏,你可别开这种玩笑。”

顾时宴没有反问,没有笑,只是冷着一张脸说:“我没有开玩笑。”

他难得的严肃,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仿佛下一刻,两个人就会因此而打起来。

杨淮禹也失了笑容:“你确定要为了一个秘书,跟我闹成这样?”

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顾时宴的脸上仍旧无波无澜:“前天注入你公司的资金,我会立马撤回。”

他在威胁,在镇压,在逼杨淮禹做一个选择。

杨淮禹和妻子结婚,才将企业做大到了现在的位置,前段时间资金紧张,顾时宴就帮了他一手。

公司还没缓过劲,资金要是忽然撤回,会导致股票下跌,更会让员工人心惶惶。

可即便这样,杨淮禹也不想受限于人,始终不肯低头:“时晏,你想拔我的手指甲,那我就给你一个答案,绝无可能。”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顾时宴也不多做停留,淡淡应了句说:“好。”

话落,他毫不犹豫的转身下楼。

杨淮禹下意识的想叫住他,可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被他吞了回去。

都是柏城的权贵,他凭什么就要听顾时宴的?

不过一个女人的指甲,就是一只手,一条腿,再或者是一条命,他要了也就要了,竟还妄想让他去赔。

人人都要赔的话,他还做不做这柏城最大房地产的老大了?

……

顾时宴离开宴会厅时,撑伞走进了雨里。

他脚步匆匆往公交站台走,他早已经看到钟意的身影。

钟意抱着自己蹲在角落,可雨还是往她身上砸,她后背都湿透了,头发也是乱的。

顾时宴走近时,将雨伞撑到了她头顶,伞遮住雨,雨珠落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顾时宴高大的身影洒下一片阴影,将钟意笼罩在暗光下。

她浑身颤栗着,哭得很小声。

铮亮皮鞋落到眼底的那一刻,钟意微微颤了颤,她抱着自己,双手被雨淋湿,手指上的血迹被冲散了,可疼痛麻痹着她的神经,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

她并没有抬头,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也没有退出顾时宴的雨伞下。

就那样抱着自己,小小的一团儿,看着孤寂、可怜。

她盯着地面,眼睛模模糊糊,所有一切都不成景。

顾时宴站着,低头看着她,喊她的名字:“钟意?”

钟意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顾时宴的面色冷了下来,他难得的有了耐心,一只手撑伞,一只手脱掉外套。

他弯腰将衣服盖在钟意的肩膀上,又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的后脑勺说:“我送你回去吧。”

好久,钟意才慢悠悠抬起头,她被雨淋湿的样子看着很令人心惊,那双眼里满满的都是凌厉和恨意。

她的头发裹住了面颊,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眸子,她声音不重,异常的轻:“不用了,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

话落,她抬起血肉模糊,没有指甲的手将他的外套从身上丢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