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秋风簌簌,枯黄树叶碰撞着跌落,落在地上后,鞋子踩过,发出悦耳的响声。
钟意心情沉重,不知道该开口说点什么。
身旁,陆允洲一身薄款风衣,双手插兜,闲散悠然,和小时候的允洲哥哥,已然不同了。
小时候,他自卑、胆小,个子也小,看起来就好欺负。
而现在,他身高体长,又帅气英俊,身上沉淀着岁月洗涤后的成熟和稳重。
一看,他就是一个经历过许多事,有着强大内核的男人。
钟意踩着地上的落叶,看着地上的一双影子,明明会时不时的碰到一起,可两个人,还是渐行渐远了。
小时候不成熟的承诺,却并非只是出于维护,至少在之后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她确实幻想过陆允洲回来娶她的样子。
甚至,她还是有过期待的。
现在再见面,物是人非,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么纯粹的自己。
冗长的一阵沉默后,陆允洲忽然开口提起小时候的事情:“之前小淼家里有一只大花猫,不是经常不见吗?其实都在我家里,它晚上怕冷,会翻窗户过来,我就抱着它睡,小淼找不见,却从来没怀疑过我。”
“我还记得有一次你下水捉鱼,你不会游泳,溺了好久,我和祁年还以为你回去了,结果转头看到你的发圈还在,我才猜测你溺水了,那次要真的走了,恐怕……”
说到这里,陆允洲转头看了一眼钟意,她始终闷闷不乐的,一点儿笑意也没有。
只是,她的眼角是湿润的。
小时候的事情,她已经好久都不敢去回忆了。
听陆允洲提起,好多记忆铺天盖地的涌过来。
她当然记得那些事情了,只是,她不敢多想。
曾经的自己,也那样无忧无虑过。
陆允洲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站在柳树下,树梢轻拂,一地的斑驳,他的脸在光影下模模糊糊的,他温柔喊着钟意:“小意。”
钟意也停住了,抬起头看陆允洲说:“怎么了?”
她还是无法做到冷漠,对他,她不该冷漠的。
他们是玩伴,是亲人,不该那样冷言冷语的。
陆允洲很轻的问说:“是不是不想听我说那些?”
钟意愣了愣,摇摇头说:“没有,挺好的,好多事情,我都还记着。”
陆允洲笑了起来:“那你的承诺,你还记得吗?”
钟意沉默半响,语气还是冷了下来:“我记得,但我没办法兑现承诺了。”
陆允洲眉眼弯弯,笑意深厚,他并不急切,只是很温柔的说:“没关系,我不着急的,我可以等,你也不用为我苦恼,你有想做的事,大可以去做,我只是想陪着你。”
钟意鼻头一酸,泪水瞬间涌出眼眶。
陆允洲上前一步,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他轻柔的安抚说:“我知道你过得苦,我回来了,还有祁年,他也会护着你的,以后,不会这样了。”
钟意没法多说什么,只是低声呜咽着。
陆允洲轻搂着她,并没有太过越线。
此时,有车子行驶而过。
车窗半降,秋风拂进来,苏云禾舒服的仰起脸,任由风把自己的头发刮起,只露出她光洁的额头。
倏然,她惊呼一声:“时晏,是钟秘书。”
身旁被拽了一下手臂的顾时宴立马往窗户外看,仅仅是一闪而逝的身影,但他几乎确定了,那就是钟意。
苏云禾还在往后张望,一颗脑袋探出窗户,操作很危险。
顾时宴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黑眸中风云涌动,无声无息的。
苏云禾好半天才将脑袋收回来,她看着顾时宴说:“好像是陆允洲和钟秘书。”
为了奶奶的病情,苏云禾陪着顾时宴去见了很多医生,其中就包括陆允洲。
顾时宴没接话,苏云禾就又酸酸涩涩的说一句:“钟秘书人缘真好,真羡慕她,有那么多优秀的男人追随着她。”
这句话,苏云禾是故意说的,也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真没想到,钟意竟然会和陆允洲这样优秀的男人也认识。
好久,顾时宴才淡淡的说一句:“没什么可羡慕的,你拥有着比那些男人更厉害的男人。”
苏云禾听到这句话,竟没有半分的动容,反而是不安。
眼前看到的幸福,只不过是她偷来的纠缠而已。
又过了没一会儿,顾时宴忽然盯着楚尧的后脑勺说:“楚尧,停车吧。”
楚尧疑惑:“顾总,怎么了?”
顾时宴说:“前面停车,你把云
禾送回去,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楚尧不敢多问,在前方就把车子给停住了。
顾时宴推门下车时,苏云禾转头就看向了他:“时晏,你要去哪儿?”
“有点工作上的事情,你先回去,我晚点回来。”
顾时宴头也没回,推门就下车了。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苏云禾忽然哂笑了出来。
她是明白的,顾时宴的心里分明有钟意。
……
钟意回到家后,收拾了很久的东西。
钟祈年开口让他回家住,她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不知道搬回去住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可钟祈年专门叫了车给她,让她先收拾东西,他晚点忙好了就过来帮忙一起搬。
到了这个份上,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东西其实也不算多,钟意打包了两个小时,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钟祈年应该是在忙,她就想着先拿两趟衣服和化妆品。
刚把门打开,钟意就被吓了一跳。
眼前站着一个人影,高大的身影将外头的走廊灯光给尽数挡住了。
若不是熟悉眼前人的味道,钟意恐怕都会喊救命了。
顾时宴喝了酒,一身的酒气,他垂首看到钟意拎着的大包小包,目光又往屋子里望去,看到满地的包裹和打包袋。
他一步步往前,将钟意从门口给逼退进了房间里。
钟意拎着的两个包掉在地上,她惊恐的看着满脸阴沉的顾时宴问说:“你来干什么?”
顾时宴看着掉在地上的化妆品,抬起眼扫向钟意,声音森森的问道:“你又在干什么?搬家?打算搬去哪儿?”
他声音一声比一声冷,一声高过一声。
钟意的心脏怦怦乱跳,好像要冲破胸膛,跳出来一样。
她几乎快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颤着说:“我搬去哪儿,跟你没关系吧?我已经不是你的秘书了。”
顾时宴的脚踩着地上的空隙,一点点的往前压迫,直到将钟意逼退到玄关处,他才停住了脚步。
他猛地伸手扣住她的下颌,紧紧的攥住,声音低而沉,双眸微眯问说:“是搬去陆医生那里?”
钟意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满脸惊恐的看着顾时宴:“你……你怎么知道他?”
顾时宴缓缓倾身,将她的脸重重的往旁边一搪,他的唇贴着她耳畔,酒气瞬间萦绕着她。
他身影将她尽数笼在黑暗中,他舔舐着她的耳垂,声音微哑说:“心虚了吗?”
与此同时,钟意搁在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钟祈年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