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公公有些心疼的摸摸金玲圆乎乎的小脑袋，“……别害怕啊～布公公我啊，会一直陪着你的～”。</p>
金玲：“……”。</p>
一直陪着。</p>
一直陪着？</p>
听到这话的她难得眼里染上一丝茫然：好熟悉的话。</p>
恍惚间，空中浮现出一张张久远的面孔，那些早已被她强行掩埋的一幕幕悄然翻现：</p>
让她骑脖子的父亲，疼她爱她为她温柔擦嘴的母亲，爱牵着她的小手到处翻墙遛狗的兄弟姐妹们……</p>
以及逃亡路上挖到草根也要分她一半的陌生老爷爷……</p>
似乎，他们也曾如此保证过。</p>
……</p>
阮翠云叹息着回头，垂眸看了眼金玲，随即视线移到她那双修长白嫩的手上，颗颗指甲格外饱满。</p>
不禁让她想起之前听闻的事，江采琼对这孩子的培养很是注重。</p>
如今看来，确实是不错的，单论样貌便灵气逼人，想来是个勤勉又有天赋的孩子。</p>
她含笑安慰道，“你便是姚金玲吧，此前听刘江氏提过你，就是一直没碰上”。</p>
“我是阮掌珍，你日后这样唤我便好，你也莫要太过伤怀，能离开皇宫对她来说自是好事”。</p>
金玲有些懒懒的撩开眼皮，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点点头沉默不语，拖着有些细碎不定的步伐转过身，颓然小小的背影在夕阳晚风中莫名显得有些凉凉。</p>
……</p>
没了江采琼的特殊待遇，金玲自然而然也就没了拖油瓶的光环。</p>
她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扛起满是屯着零嘴的包裹，走向她本该去的地方。</p>
不过好歹在宫里，各方面条件还是不错的，以前在江家的时候她跟着俩嬷嬷住三人间，如今七拐八拐的，入住双人。</p>
空荡荡的屋内，金玲掏出一块饼慢吞吞啃着，一时竟不知道这算不算幸运。</p>
次日一早。</p>
金玲被一声声略微熟悉的叫声唤醒，“金玲～”。</p>
“金玲你醒醒啊金玲”。</p>
“金玲～”。</p>
……</p>
金玲愣是被摇晃着醒来，目之所及便是一张漏风的嘴。</p>
“三好？”。</p>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床边眼眶红红的三好，“你……这是什么情况？”。</p>
也被抓回来了？</p>
三好瘪瘪嘴，哇一下哭出来，“我……呜呜呜……我一直跟你们后边躲躲藏藏，后来晕倒在路上被一户人家救走，醒来后我就想法子进宫，昨天傍晚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躲在粮车里跟着混进宫的”。</p>
“哎呀是啊～可真是厉害了，害得我挨了三大板！”，布公公一瘸一拐走进来，手里捏着宫外带回的点心。</p>
他走近坐金玲边上，打开包装纸，“来小金玲，你最爱的那家，昨晚膳你没怎么吃，快些垫垫肚子，等会儿我再带你去吃暖锅”。</p>
金玲瞄了眼他的伤，接过后先塞了一块在他嘴里，然后又给三好递过去一块，才道，“你能走为什么不走？可以去找你爹爹的”。</p>
三好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娘昨天出宫了，真是生平第一次尝到何为悲催滋味儿。</p>
“我本是想进来跟着娘，无论如何都不要分开，可是如今……”。</p>
金玲：“……”。</p>
好叭……有人比她倒霉，原谅她有点想笑。</p>
布公公瞥了眼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姑娘，莫名心底生出一丝排斥。</p>
这孩子别是来连累了他闺女才好。</p>
他起身给金玲到了杯牛乳茶，“来～喝点这个，是热的，点心有些冷了，别凉着胃”。</p>
金玲咕噜咕噜灌下，安静吃完后拍了拍，这才对着布公公伸手，“……干爹”。</p>
早前两人便达成共识，只是昨天才正式走了流程。</p>
后者很熟练的把她抱腿上，同她细细叮嘱，“尚宫局考核在即，我已去为你探查过了，不出意外的话，以你的水平，进司膳房是没问题的”。</p>
其实要他说还是司珍房跟司制房更有前途些，几乎每一届的尚宫都是出自这两司。</p>
不过……这孩子懒散，瞅着也就嘴上咧咧要出人头地，实则没啥斗志，得过且过得很。</p>
便随了她吧，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用自己的经验为她谋个通顺点的路，但是他的经验毕竟只是过往，未必全对。</p>
她的路还是需要她自己去走，他知道这孩子表面瞧着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在意，但其实她每走一步都是忠于自己内心的选择。</p>
三好看着眼前一幕，心里那抹不舒服再次升起，但很快又消失不见。</p>
有些好奇的问，“尚宫局考核？”。</p>
金玲点点头，跟她普及了一下，“……就是这样，你可以提前想好你想去哪里，也好有个方向”。</p>
三好几乎没带考虑的，“那我希望我能进司珍房吧，父亲母亲教给我的我都还记得，也是能不浪费他们的苦心”。</p>
金玲没说话，只继续吃吃吃，顺便让他俩也跟着自己吃。</p>
不能她一个人胖。</p>
～</p>
三月末，春寒料峭。</p>
尚宫局五年一度的考核开启，候场处人满为患，一堆堆半大小孩们结成自己的小团体坐着。</p>
商讨的细碎声此起彼伏：</p>
“听说司珍房和司制房收到打赏的机会最多”。</p>
“飞燕你怎么这么贪心，依我看进司膳房最好了，经常有机会吃好东西”。</p>
隔壁桌听到这话的金玲：“……”，</p>
对对对……会说话的多说点。</p>
“哇如冰你这是小鸟还是肥鸡，进司膳房啊，一有什么差池，吃得皇上，太后，贵妃上吐下泻，到时候元宝蜡烛有的你吃！”。</p>
金玲悄咪咪撇撇嘴：“……”。</p>
说得其它房没风险一样，不过到是提醒她了，以后还得是小心再小心。</p>
……</p>
三好扭着银丝线，淡淡笑道，“其实进哪一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事事上心安守本分，做好份内的事，不会出错就不会受罚”。</p>
金玲不语，只一味干活：“……”。</p>
你不是说过自己想进司珍房吗？</p>
怎么这会儿又都一样了？</p>
只是眉眼一抬，正巧对上来巡场的各房掌珍，包括那位阮掌珍。</p>
金玲飞快避开对方投来的目光，专心做钗。</p>
这人这些天老给她送吃的，不收还硬塞，后来见到三好，就准备两份，干爹说让她别太过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