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朋穿过三条街口,纵身一跃,翻过一堵围墙,进了一个小区。
在一幢破旧的四层楼前四下张望,确定没人跟踪,钻进了第二个门洞。
在二楼的一扇门前,他把手掌贴在门锁上。
门开了,岳云朋走进去,反手关上门。
这是他临时租的房子,原来住的地方已群狼环伺。
“爸爸,是你吗?”里屋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气息微弱。
岳云朋倒了一杯水,走了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床上躺着他十五岁的女儿,身体虚弱,面容憔悴,奄奄一息。
岳云朋掏出一个药丸放进女儿嘴里:“吃了会好受一些,明天爸爸拿到钱,就送你去修复中心。”
女儿艰难地摇摇头:“咱们家哪有那么多钱?我会慢慢好起来的。”
听到女儿说的“家”字,岳云朋脸上抽搐了一下:“别担心,好好歇着,爸爸会有办法的。”
药丸只能缓解痛苦,却无法治疗孩子的病。
进修复舱需要一大笔钱,以他在工厂的薪水,十年不吃不喝也攒不起来。
所以在一周前他去了黑市,找到了杀手掮客,接下了一单杀人的活。
他不怕死,但他放不下女儿。
为了女儿,他可以去做任何事。
张哲翰向杜文则点头赞许道:“兵法云‘行成于密’。大家都把小杜发明的通讯器装上吧,以后工作通讯都用这个,确保信息安全。”
杜文则受到新上司的表扬,很是得意,拿出晶片一个个分发。
不一会儿,张哲翰的光幕上就出现了“蓝鸟”、“神龟”和“穿山甲”三个成员。
“蓝鸟”就是老板娘林子兮了,“神龟”应该是宅男杜文则,“穿山甲”肯定就是土系郑强。
“昨天那个追捕逃犯的委托,先把情况搞清楚,再判断一下能不能咱们自己吃下来。”张哲翰看了一眼老板娘,开始下达任务。
“一般不都是把消息散出去,让赏金杀手去干吗?”郑强不解地问,还是有些不服气。
“让你干你就干,哪来那么多废话。”老板娘呵斥道,明显在给新助理撑腰。
“张哥你就直接说吧,怎么干?”杜文则顺势而为,聪明多了。
张哲翰并不在意他们的情绪:“你现在马上做两件事,一是查明逃犯的具体情况,二是弄清楚委托人的背景。要多长时间?”
“最多半小时。”
“小强你去一趟逃犯原来住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郑强二话不说,下楼去了。杜文则钻进了他那个乱哄哄的小屋。
“咱们继续逛街?”张哲翰对林子兮说。
林子兮给张哲翰买衣服的地方并不是服装店。
服装店里卖的都是生活起居用的衣服,只是好看、舒适。
防护服是在装备店里卖的。
装备店的Logo是一个交叉的十字剑,牌匾是英文的:莱克星顿装备制造公司。
店里同样无人值守,所有的购买支付都是自动完成的。
“你选吧,选好了我拿出去就行了。”林子兮知道张哲翰不能付款。
“老板娘对员工这么大方会亏本的。”张哲翰假意客气。
“让你选你就选,真磨叽。”
“我也不懂,你帮我选吧。”
接下来张哲翰就后悔没自己选了。
女人用自己买衣服的方式,一套接一套没完没了地试,张哲翰彻底沦为了一个试衣偶。
女人真是麻烦啊……
通讯器光幕开启,杜文则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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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云朋,男,36岁,土系鸿蒙境15级。宁氏食物制造公司宁州制造厂工人,丧偶,有一个15岁的女儿卧病在床。一周前曾去过城南黑市。三日前杀人后逃逸,被宁州市警署通缉。被杀者名叫宁东波,系宁氏旁系子弟,宁氏食物制造公司Ceo。来侦探社办理悬赏委托者系宁家三公子宁迟的手下。】
【宁氏食物制造公司是宁氏旗下最大的企业,是联邦最大的食品供应商,市场占有率达80%,公司注册资本1.2亿铱。企业股权:宁达24%,宁迟24%,宁珙52%。】
【附件:岳云朋照片。宁迟照片。警署通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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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和宁氏家族有关?那不都是宁妮的家人吗?要不要找宁妮问问?
回到侦探社,刚在会议室坐下,郑强推门进来。
“小强,有什么收获?”林子兮问。
郑强拿起杯子一口喝完:“我潜伏在岳云朋原来的住处观察了一下,周围有至少3组杀手和5名赏金猎人,甚至还有狙击手。”
“现在的情况基本上有了个轮廓,”张哲翰开始总结,“我的基本推论是这样的。岳云朋女儿患病缺钱,去黑市找了杀手中介,受雇杀死了宁东波,宁家三公子宁迟现在又反过来要杀岳云朋。”
林子兮秀眉微皱:“谁雇佣岳云朋杀了宁东波?宁迟为什么又要杀岳云朋?”
“子兮姐说到问题的关键了,”张哲翰假装沉吟了一下,“雇佣岳云朋杀人的一定是四位公子中的一位,而宁迟要杀岳云朋,说明岳云朋手上一定握有什么秘密,这个秘密足以威胁到宁迟。”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郑强问道,这种逻辑推理对郑强来说太费脑筋了。
“兵分两路,一定要赶在岳云朋被杀之前找到他。”
张哲翰交代完,转头对林子兮说:“我有事要出去。”
林子兮点点头,她从来不问为什么,去哪里。
宁氏家园门口,宁妮心神不安地来回踱步。
和张哲翰在藏兵洞的重逢,并没有期待的那么美好。
那种魂牵梦绕、相泣相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倒觉得疏离了许多。
她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他们所期待的并不是现实中的对方,而是副本里的“翰子”和“紫萝”。
但这一次,她却哭了。
因为当他看见熟悉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愕然发现,来到她跟前的男孩,就是她梦中的翰子。
张哲翰迎着女孩的目光走了过去。
他把容貌变成了紫萝熟悉的樊於期的模样,原本只是为了躲避监控,没想到却让宁妮泪流满面。
他这时候也才明白,“宁妮”与“张哲翰”并不等于“紫萝”与“翰子”。
宁妮扑进“翰子”的怀里,泣不成声。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易容只是为了躲避监控……”张哲翰不知所措地说。
宁妮踮起脚尖,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脸:“翰子,翰子,对不起……”
张哲翰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好像标枪一样一动不动,任由她宣泄积郁已久的情感。
还回得去吗?两个人都不知道。
许久,宁妮松开手,挽着他的胳膊:“想进去看看吗?”她说的是宁氏家园。
张哲翰摇了摇头:“随便走走吧。”
“你突然找我,有什么事?”
“你听说最近你们宁家出什么大事了吗?”
“没听说,你知道我不掺合家族的事。”
“我最近接到一个委托,追捕一个杀人犯,被杀的人叫宁东波。”
“宁东波?他死了?”
“嗯。”
“宁东波是我二舅的孩子,是我的表弟。”
“表弟?”
“我随我妈姓。”
原来如此,这里面好像很复杂啊。张哲翰没敢多问。
“委托你们追捕的人是谁知道吗?”宁妮问道。
“委托人是宁迟的手下,而且他要求的并不仅仅是抓捕,而是生死不论。我感觉很蹊跷。”
“宁迟是我三表哥,是我大舅的孩子。”
张哲翰越听越乱,搞不清楚谁跟谁,这大家族可真麻烦。
宁妮感觉出了张哲翰的凌乱,解释道:“我大舅是宁氏家主,有三房太太,大太太只有一个女儿,二太太和三太太各有两个儿子。宁迟是三太太的孩子。我大舅共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那个妹妹就是我妈。宁东波就是二弟的孩子。”
张哲翰大概听明白了,宁迟是宁妮的表哥,被杀的宁东波是宁迟的堂弟,是宁妮的堂表弟。
“你的表兄弟可真多啊。”张哲翰感叹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终于听明白了”。
在一张长椅前,宁妮停住了脚步,张哲翰赶忙搂着她的纤腰坐下。
“宁东波的死肯定和宁氏食物制造公司有关。”宁妮分析道,“这其中一定涉及到宁氏企业的权力之争,而企业权力之争的背后一定和家族的权力之争息息相关。”
张哲翰看问得差不多了,岔开话题:“宁氏家主怎么有那么多太太?”
“幻界和地球不同,法律并没有规定一夫一妻制。幻界的居民也大多没有从一而终的观念。事实上因为幻界人口稀少,增长缓慢,联邦政府是鼓励多婚多育的。”
“幻界生物科技那么先进,难道就不能制造人吗?”
“什么都可以制造,唯独人不行。”
“为什么?”
“幻界存在的意义,是遵循自然法则,遴选出适合四维空间的优秀基因携带者。工业化制造的前提是标准化,标注化的产品必然千篇一律,如果每个人都一模一样,幻界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那按照最优秀的版本生产不就行了?”
“基因的进化必须遵循自然规律,物竞天择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而且谁也不知道怎样才是最优秀的版本,最合适的才是最优秀的,而那些最合适的已经不在这个空间了。”
宁妮说完,把头倚在张哲翰肩上,幽幽地说:“咱们不说这些了,好吗?”
“嗯。”张哲翰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后别再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想习惯你自己的样子。”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