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翼 作品

第218章 樵子阿义

借得一江春水,赢得十里风光。依一围砖石,静卧千年城与墙。

这说的是古城襄阳。

南船北马,七省通衢,北面是汉水,东、南、西三面有两百多米宽的护城河环绕,襄阳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公元1365年,朱元璋麾下大将常遇春率部攻取襄阳诸郡,战况惨烈,素有“铁打襄阳”之称的襄阳城,也被打得残败不堪。

大战过后,卫国公邓愈奉旨镇守襄阳,重新扩建了城池,如今的襄阳城,城墙周长达7.3公里。

襄阳重又繁荣,舟车密攒,商贾云集。

襄阳东北十里,有一个不大的村落,除了嫁进来的女人,村里的人全姓廖。

所有廖姓的村民,都以开国名将廖永忠为自豪,廖永忠的儿子廖平也同样是家族的骄傲。

和繁华的襄阳相比,廖家湾不过是一隅偏僻的穷乡,但在地图上,它却和一座著名的寺庙几乎重叠,因为廖家湾东南数百米就是灵泉寺。

《襄阳县志》载:“晋释法聪建,初为灵泉寺,周改为静林寺,隋改为景空。”民间传说,刘备首次来隆中时,没有见到诸葛亮,因诸葛亮就在隆中西十里的灵泉寺冲,与襄阳名士品泉茶、论天下。

这里有近千年的菩提树,上万年的灵泉洞,还有灵泉湖、虎崖、豹石、煤炭洼、王殿冲和龙王沟。

群山环绕,林木茂蔚,泉水潺潺,景色宜人。

唐人有诗赞曰:“高名出汉阴,禅阁跨香岑。众山既围绕,长川复回临。云峰晓灵变,风木夜虚吟。碧湫龙池满,苍松虎径深。”

这一次张哲翰没有贸然进村,而是先在附近的卧龙镇找了个民居住了下来。

朱允炆出逃襄阳的事,清初著名学者、历史学家谷应泰所著《明史纪事本末》记载得清清楚楚,非非能查到,藤原宗纲也能查到。

所以廖家湾和灵泉寺肯定有伏击圈在等着他,自投罗网这种事,张哲翰是不会做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并不着急,“朱允炆”在柳树湾笃字铺,只要他不死,副本就不会结束。该着急的是那些守株待兔的人,如果在树下等了好几天还看不见兔子的踪影,一定会一点一点消耗掉仅存的耐心。

张哲翰带着丫鬟,在卧龙镇住了三天,每天变成不同的模样,挽着美人,把小镇里的特色美食吃了个遍。

第四天晚上夜幕降临的时候,廖家湾村口走来了一个晚归的樵夫。

佝偻躬腰,背上背着一捆柴,慢悠悠地进了村,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的两挑柴扎的特别大,交错的柴棍构成两个长满刺的圆塔,上面用藤条简单地捆住,将扁担的两头压的弯弯的,不过这个佝偻的樵夫看起来并不怎么吃力。

廖家湾凹缩在一个山坳里,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入口,一条窄街。或许那并不能称为“街”,因为窄街的两侧一个店铺都没有。

樵夫挑着柴火慢腾腾进了村口,在窄街旁的一座农舍前停下,一柄飞刀悄然无息飞进窗口。

几分钟后,樵夫推门进了农舍,低声嘟囔了句“阿弥陀佛”,变成了地上死去村民的模样。

张哲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间开始行动,独自一人溜进廖家湾。守株待兔的忍者一定想不到,他们等了好几天的兔子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进了村,在暗处反过来盯着狩猎者,随时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小春初樱特征太明显,留在卧龙镇反而是最佳选择。藤原宗纲对张哲翰的印象是到哪儿都带着丫鬟,伏击者搜寻的目标也肯定是两个人,不会注意到一个当地的一个鳏寡孤独的樵夫。

樵夫没在自家院里停留,水都没喝一口就端着两盘菜出了院门。

农舍隔壁的一个农家小院,一家人正在吃晚饭,看见邻居进来,热情地打招呼。

“阿义,吃饭了吗?”

“没呢。”张哲翰此时才知道自己叫“阿义”。

“来来来,坐下一起吃。”

“阿义”也不客气,在餐桌旁坐下,把手里端着的两盘菜放在桌上:“刚去了趟镇里,带回来两个菜,你们尝尝。”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今天怎么那么客气,往常你来蹭饭可从来都是空着手的。”

“哪能总是白吃白喝呢,来,尝尝。”张哲翰说着,挨个往一家人碗里夹菜。

“嗯~,好吃,还是镇里的东西好啊。”

“我听说最近几天村里来了陌生人?”

“是啊,你不知道?”

“我刚回来,来的都是什么人啊?”

“嘘~,小点声,我听说是锦衣卫,你说会不会是廖侍郎出事了啊?”

“不好说,那些锦衣卫在什么地方?”

“村口两侧的院子啊,十几个人,都化妆成了村民。”

“他们来之前还有什么人来过吗?”

“有啊,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官,带着两个护卫,看样子官不小。”

“文官?去哪儿了?”

“在村里转了一圈就走了,好像进了灵泉寺。”

“锦衣卫里有没有岁数大的?”

“我想想,好像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看样子像是他们的头。”

“他也在村口吗?”

“前天我看见他出村去了,带着几个人进了灵泉寺。”

吃完饭回到农舍,张哲翰盘腿而坐,五心朝天,梳理获得的情报。

情况大致清楚了。王之臣来过廖家湾,转了一圈之后进了灵泉寺。很显然这个王之臣不是npC,只有天行者才会如此操作,只是搞不清楚他是哪方面的人。

王之臣走后,藤原宗纲就带人来了,占据了村口的两座农舍,设下了伏击圈,等着张翰上钩。

等了两天没等着,就带人去了灵泉寺,要么是去寻找王之臣,要么就是在某个节点上准备继续伏击。

灵泉寺范围那么大,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如果王之臣也是他们的人,那么他根本就不需要找。所以藤原宗纲更可能在准备伏击。

柔弱的月光与山色融合成一片昏暗的天地,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将凹在山坳里的廖家湾的轮廓勾勒出来。

21柄七星刀,在阿义农舍的上空悬浮,呈北斗七星状,同时一闪,向村口的两间小院飞去。

来之前小春初樱曾说,直接一招万蛊噬屠村算了,张哲翰没同意。

本来他就不喜欢滥杀无辜,廖家湾还是廖平的故里,下不去手,何况还没搞清楚王之臣是不是在村里。

现在情况不同了,王之臣不在,藤原宗纲也不在。

他并不害怕藤原宗纲,打不过宫崎俊,打藤原宗纲还是没问题的,但不能现在杀了“胡濙”,否则云南府的剧情无法继续。

藤原宗纲搞伏击必须有人手,把他带来的人杀了,他也就无法再伏击了。

他虽然是海晏境,但靠他一个人是无法进行大范围搜索和伏击的。

七星刀还没飞到锦衣卫的院子,张哲翰已经出现在了卧龙镇的民居,搂着美人睡大觉了。

他并不关心杀了谁,杀了多少。七星刀自主寻杀,杀完了会自己回到装备栏里。

不管杀了多少,如果廖家湾发生屠戮锦衣卫的惨案,一定会成为焦点,藤原宗纲会得出“张翰来过”的结论。

他所有的精力都会被吸引到这个小村庄,这正是张哲翰想要的效果。只有调虎离山,他才有机会混进灵泉寺。

第二天晚上,“阿义”又端着两盘菜去了隔壁邻家。

“我听说昨天晚上村里出大事了?”

“是啊,锦衣卫的那两个院子,人差不多被杀光了,只跑了一个。”

“谁那么大胆子啊,敢杀朝廷的人?再说锦衣卫那么多人,个个身手不凡。”

“不知道啊,一定是来了高人了。据说那些锦衣卫死得很惨,都是头部中刀,飞刀。”

“然后呢?”

“你没在吗?来了一队官兵,全村挨家挨户搜查,你那屋也搜了啊。”

“我一大早就出门砍柴了,下午进镇里去卖。那些官兵搜出了什么吗?”

“没有,那个四十多岁的头头也回来了,又带来了十几个锦衣卫。”

“官兵呢?”

“官兵好像出村去了,我看见他们埋伏在村外。”

没等吃完饭,阿义就回到自己的农舍,漂亮的农妇已经把破旧的被褥换成了丝被。

小春初樱借口说要体验乡村生活,非要跟了来。

“可这个‘阿义’是个光棍啊,从哪儿捡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海螺姑娘不行啊?”

“锦衣卫冲进来搜查怎么办?”

“海螺姑娘会迷倒他们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海螺姑娘还在酣睡,樵夫“阿义”就佝偻着出了村。

当值的锦衣卫并没有太在意,每天这个时候,村里都会有十几个樵夫出村,上山砍柴。

“阿义”并不担心海螺姑娘的安全,就算藤原宗纲亲自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青山绿水间,“阿义”哼着“挖呀挖”,沿着蜿蜒的山路,进了灵泉寺。

“咚!咚!咚!”

鼓楼的晨钟在苍烟雾霭中回响,声音回荡在山谷之间,令人心旷神怡。

杂役和行者开始洒扫禅院,数百僧众聚集在大雄宝殿里开始诵经。木鱼笃笃,香烟缭绕,灵泉寺开始了新的一天。

洒扫的行者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中多了一个人,山路上那个佝偻的“阿义”已经消失不见了。

行者是指在寺院中服杂役的还没有正式剃度的出家修行者,有的行者会成为方丈的侍者,所以行者是寺庙里自由度最高的人。

这个洒扫行者扛着长长的扫把到处溜达,大雄宝殿、天王殿、地藏王殿、罗汉堂、藏经楼、佛堂、往生堂,最后停在了灵泉湖边的一座不起眼的禅房前。

早课时间,所有的殿堂和禅房都有诵经声和木鱼声,唯独这间禅房悄无声息。

里面不可能没人,因为有袅袅香烟飘出。

昨天晚上张哲翰想了一夜,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做。

廖家湾没有剧情npC,也就没了深挖的价值,下一步肯定是要进灵泉寺去找慧觉禅师。

廖平说“王之臣会带你们去附近的灵泉寺”,也就是说见慧觉禅师的前提是先见到王之臣。

但在廖家湾并没有找到王之臣,又或者王之臣没等到“朱允炆”,如果王之臣和朱允炆有一个是天行者,遇不到的情况就有可能发生,天行者有自主行为,不会被系统按剧情召唤出来。

不管怎样,反正双方都错过了廖平说的剧情,要想继续就必须自己去找慧觉禅师。

廖平后来又给了慧觉禅师手书《心经》,是不是作为见不到王之臣的备选方案?

张哲翰正在禅房前假装扫地,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和他一样的行者,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是茶壶和茶杯。

两个茶杯。

说明禅房里有两个人,会是谁呢?

行者从身边走过,张哲翰出手如电,点穴手使出,行者萎顿倒地。

伸手接住行将坠地的托盘,把行者拖入湖边芦苇丛,化作他的模样,端着托盘向禅房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之臣施主别来无恙?”苍老的声音。

“在下此行特来拜谒禅师。”尖细的声音,应该就是王之臣了。

他不是应该和“朱允炆”一起来吗?怎么自己来了?不合逻辑啊。

“施主何事?”

“廖永忠将军之子廖平即将陪陛下前来,禅师可有准备妥当?”

为什么说话那么啰嗦?

“施主说的哪里话?老衲不明白。”

“在下乃天子近臣,钦天监王之臣,奉旨前来。”

“之臣施主别来无恙?”

张哲翰想起西部小镇副本里的沃克行长,这是出Bug了。

把npC整出Bug的一定不是npC。

这个王之臣是天行者!

张哲翰一惊。

难怪在廖家湾找不到这个王之臣。

难怪廖平会多给一封信。

难怪刚才这家伙说话那么啰嗦,原来是天行者在摞关键词套剧情。

他究竟是藤原宗纲的人,还是随机匹配的天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