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馆。

    虽然这些年来，武道馆的含金量略微有所下降，而且在地位上也比不过东京巨蛋和横滨国立竞技场，但对于“大少女乐队”来说，它无疑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演出场所……

    “啊哈哈……即便对我说这种事，喵梦亲也是没什么办法的哦。”

    端起不再冒出热气的水杯，用喝茶掩饰心中的不安，祐天寺若麦选择用平日里最为擅长的打哈哈试图蒙混过关，毕竟装傻逃避虽然可耻，但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发挥出很不错的效果：“毕竟我不是作词也不是作曲，只是个位于舞台后方的，可怜又无助的鼓手。关于摘面具这种重要的事情，还是得由作为队长的祥子决定才是……”

    “嗯，关于这点，其实我们早在很久之前就旁敲侧击过了。”

    只是这一次，经纪人明显是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祥子小姐她处于音乐性的考量，并不打算如此之早的摘下面具，暴露身份。”

    啊，果然如此。

    祐天寺若麦不出意外地想道——虽说自己的队长在性格方面非常认真负责，但有些时候往往也会显得有些死板。

    按正常情况下来说，坐拥名演员森美奈美和笑星若叶隆文的女儿若叶睦，以及sumimi当红偶像三角初华的Ave mujica，本可以在一开始就通过这二人的真实身份迅速吸引流量，使得乐队的发展从一开始就进入快车道。

    但作为队长的丰川祥子，却傻傻地抱着那个在若麦看来有些中二的世界观，以及相应的音乐性不放，甚至不惜看着到碗里的流量飞走……若是换成若麦自己，恐怕早就像经纪人小姐说的那样，从一开始就大爆特爆了。

    ——哎，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矜持”吧，毕竟人总是有自己的坚持，比如祥子那个在自己看来有些中二，但对女高中生来说大概刚刚好的世界观……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把Ave mujica带到今天这种地步。

    这么想着的若麦，已经开始想念自己泡上的酱油拉面。如果话题到此为止的话，那可能还有些余温尚存……

    “脸和数字。”

    突然间，经纪人的口中蹦出了四个字来，也让若麦怔了那么一刹那后瞬间回神：“等等……你说什么？”

    “字面意思，祐天寺小姐。”

    在这一刻，若麦注意到对方将对自己的称呼从刚才的“喵梦亲”，换成了更加庄重一些的“祐天寺小姐”，这不仅预示着二人地位的变化，同时也象征着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将会更加深入一些：“请问您觉得，能够多次登上武道馆的乐队，究竟有多少”

    “答案是有，但是屈指可数。”

    在若麦给出回答之前，经纪人小姐便继续说了下去：“‘大少女乐队时代’……便是强如同为商业乐队，已经出道近一年的roselia，亦或者是和前者水平极为接近的rAise A suiLen，至今为止也只是在那场‘大少女乐队挑战赛’的最后，才登上了武道馆的舞台。”

    “所以，无论是作为经纪人的我，还是作为Ave mujica背后的投资者们，都必须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

    “……你是代表事务所而来。”

    听到这里，若麦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此次的真正来意？她放下茶杯，在经纪人看不到的地方无意识地用自己的指节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榻榻米，就好像平日里的打鼓那般：“这也难怪，看重音乐性的祥子肯定不会同意你们的提议，所以在她那里碰了壁的你们，选择了我作为突破口……”

    “话可不能这么说，若麦小姐。”

    对于若麦略微有些不快的语气，经纪人则是给出了一个足够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是为了未来而考虑，无论是乐队的未来，还是所有人的未来。”

    “况且，您本不就有意识地提前准备了么？您的每一期视频其实我都有看，而在视频里的那些暗示，已经足够让聪明的观众们，将您和Ave mujica的鼓手Amoris联系起来了。”

    “咕……”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若麦，露出了无话可说的表情，而经纪人小姐则是趁热打铁道：“商业乐队，相信您应该明白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有能够更进一步的机会而不去做，无疑是白白浪费机会。”

    “毕竟，比起不愿神圣的音乐性沾染上铜臭味的祥子小姐，是高贵的‘殉道者’，但殉道者总是孤独的，世上多的是你我这般的普通人……况且‘商业乐队’这四个字，本就和商业成绩密不可分。”

    ——他说的没错。

    即便是若麦，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既然Ave mujica选择以商业乐队的形式出道，那不管祥子如何追求所谓的“音乐性”，最直观定义成功与失败的方式，终究还是乐队所取得的商业成绩。

    面具，是为“脸”。

    而商业成绩，是为“数字”。

    “既然我们都是成年人，那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祐天寺小姐。”

    见自己的话语起到了效果，经纪人又补上了最后一刀：“Ave mujica的成功，对这个包含我们所有人在内的‘利益共同体’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不仅可以带来更好的成绩，更多的曝光度，还可以带来更多的收益。”

    说着，经纪人回过头去，瞟了一眼终于彻底凉透的酱油拉面：“毕竟，‘昨天还可以，今天便厌倦了’，这正是喵梦小姐您说过的话……”

    “你们打算怎么做？先说好，我不会，也无法说服祥子配合你们去进行提前的炒作。”

    沉默了许久的若麦，突然开口：“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只是一个鼓手，能做到的事情并不多。”

    “我明白，祐天寺小姐。有关于演出前的宣传工作，以及后续更进一步的相关事宜，那都是我们的职责范畴，与您不存在任何的关联。”

    听到这句话，经纪人小姐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她先是向若麦透露了一些今后的安排，随即用无比严肃的语气，布置了接下来的“任务”：“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尽量说服丰川祥子小姐，在武道馆的演出当日，做出摘下面具的举动。”

    ——所以绕来绕去，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最初的问题上。

    在这个瞬间，丰川祥子的话语似乎又在祐天寺若麦的耳边回响。

    「就算昨天喜欢，今天也厌倦了。」

    「这世道可是很残酷的，要是慢吞吞的，观众搞不好就全部厌倦了哦？」

    「当然，祐天寺小姐，我不会让这只乐队的流行止于一时。」

    「若想摘下面具，就得在最棒的舞台，以及最好的时机。」

    ——那么，祥子，武道馆就是最棒的舞台，以及最好的时机了吗？

    若麦闭上眼睛，在说出那个答案的前一刻，自己的心便已经得出了答案。

    于是，若麦张开嘴巴，用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声调，干巴巴地说出了那个对方想要的回答：“我知道了，我会尽量想办法。”

    “明智的选择，祐天寺小姐。”

    听着经纪人那欢喜之中带着兴奋的声音，祐天寺若麦轻轻地笑了笑。

    选择吗？

    不。

    祐天寺若麦，其实从来就没得选。

    ……从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