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应天府，甄家。
甄家在整个江南所有的府县都有府邸，
就是用作平日里出门落脚的地方。
今天甄家老太太折腾了一气儿，
又在荣庆堂上和贾母痛哭了一回，
所以甄应嘉哪怕是惦记着甄宝玉，
也不敢在带着老太太往回奔波了，
因此这母子俩直接在这边歇着了。
府内，
甄家老太太虽然难掩疲惫之色，
但还是强撑着听甄应嘉说完了之前在荣禧堂的对话。
甄应嘉叹道：
“敬大哥后继有人啊！生了个这般的妖孽，小小年纪就言语神态如同筹谋已久的老人一般。”
“这小宁侯不仅能忍，而且能在危机里面发现机会。如今甄家贾家的确是要比之前更紧密了！”
“甄家想要在之后的乱子里面明哲保身是不可能的，但如今想要保存甄家却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贾家的势力越大，甄家也就越能受益。如今开国一脉逐渐掌权，哪怕是被忌惮，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甄家老太太点了点头，
因为承乾帝还年轻，
三四十岁的年纪对他来说是正值当打之年。
只要天命在身，
他是不用太顾忌臣子的。
只有像是太上皇这般的老人家才会心心念念这些事情，
毕竟老人的安全感总是和孩子一样。
随后听到甄应嘉让出的利益，
甄家老太太安慰道：
“莫要觉得吃亏，这些东西让出去对咱们家也是有好处的。原本就在想家里的势力越来越大了，虽说是太上皇在背后推的，可也是以后的取死之道。”
“如今给了贾家，之后在有什么事情，自然也有小宁侯站出来挡着。你们既然都谈好了，我也就放心了。两家百年的交情，最好还是不要断了。”
甄应嘉也有些无奈的说道：
“若非是宝玉这次胡作非为，也不必这般的低声下气。哪怕是两家谈事，也是平等的地位。让出这些利益其实并不值得心疼，但之后谁高谁低........”
甄家老太太摆了摆手道：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虽说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可现在的情况这般的紧急，肃亲王不定什么时候就南下了。”
“能在这个节骨眼出现这样的事情也是好事，能加快甄家贾家之间的联系。只不过这件事发生之后.......委屈了宝玉了。”
甄应嘉哼了一声说道：
“委屈？！委屈的是小宁侯，是贾家的老封君！这孽障有什么委屈的！”
他很清楚老太太说的是什么，
那就是以后只要贾家不倒，
甄家的家业就不可能在交给甄宝玉了...
甄应嘉骂了几句之后，
随后犹豫了一下，可还没等开口，
甄家老太太就直接说道：
“我的确是疼爱宝玉，可和家族相比，个人的荣辱就不那么重要了。而且既然已经铸下大错，自然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咱们家这么多房，几百号主子。这件事一旦被其他房知道了，认为你处事不公，到时候就不用等新皇下手，直接就分家吧！”
甄应嘉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再继续说这个了，
揉了揉的眼角说道：
“老太太，您是了解太上皇的，您觉得太上皇想要肃亲王就番，到底是想保他，还是想抬他？”
甄家老太太摇了摇头，
也是一副思索的模样说道：
“不知道，多年未见太上皇了，也摸不透太上皇的想法。若说想保他，有更多更好的办法，甚至是一开始就不接入宫中，不那么培养。”
“太上皇也好，皇太后也好，他们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依旧这么做了，那就说明这件事还有其他的算计，许是因为在忌惮新皇？”
“但现在这样的局面之下，朝堂势必会在太上皇驾崩之后成为血肉磨盘。到时候就算是肃亲王就番在这边，也是两难之局势。”
“不管是新皇也好，还是肃亲王也好，彼
此之间的忌惮只会越来越深，只要一个导火索就会让两个人你死我活，除非.......”
甄应嘉眼睛一亮，
惊呼道：
“除非陛下现在立下太子，稳固国本！现在有小宁侯进献的红薯和马铃薯，再有三五年的时间，天下大定不成问题！”
“再有太子储君稳固国本，群臣必然会蜂拥而至。毕竟太上皇也不好再过多干预了！只是这太子之位想要立下，怕是也不容易。”
甄家老太太往后靠了靠，
倚在扶手上失笑道：
“就是咱们家选家主的时候都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更别说是朝廷的储君了！太上皇未必愿意，肃亲王肯定不会愿意，那些老臣、旧臣和投靠肃亲王的臣子也不愿意！”
甄应嘉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觉得甄家没办法投靠肃亲王？
一方面是因为承乾帝是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的，
而且在治理国家上面没有什么错误，
就算是有人想要造反，几率也是非常非常低的。
另一方面就是始终摸不透太上皇的想法，
今天在和贾珺聊过之后，
才觉得自己家可能就是太上皇留给新皇的家底.......
他始终觉得甄家不该是这个下场，
至少也是罪不至死，自然是要想办法扭转一下了。
就在他想要开口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老仆急促的声音，
“老太太，老爷，出事了！”
甄应嘉眉头一皱，喝道：
“慌什么！何事，慢慢说来。”
那老仆心说怎么慢慢说啊？
于是一咬牙说道：
“老太太，老爷，家里来传信的，说是宝少爷被人杀了！”
甄家老太太和甄应嘉猛地站了起来，
两人异口同声的喝道：
“你说什么！”
那老仆小心道：
“包勇来传信说家里宝少爷的院子忽然走水，他们跑过去救火的时候才发现屋里的丫鬟都死了。当时宝少爷还有口气，强撑着才说了句‘吴铭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