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上,
贾珺在门外听着林如海和贾母哭的声音,
也是有些无奈。
这会儿除了贾母的几个丫鬟婆子,
这船上也就没有什么人了。
他又不好现在就进去劝慰,
只能在门外站着。
方才林如海的突然出现倒是让贾珺有些好奇,
毕竟他一直觉得林如海肯定是要考虑身份的,
没想到也是这么早的就去甄家奔丧。
几分钟后,
贾母在屋里说道:
“珺哥儿进来吧,快来好好的见见你林姑父。”
贾珺应了一声推开门进了屋,
对着坐好的林如海行礼道:
“晚辈见过林姑父。”
因为贾母开口了,
这会儿贾珺就必须用晚辈的身份拜见,而非是侯爵。
国礼大于家礼是不错,
可太过僵硬只会让家宅不宁。
林如海却是捋着胡须微微侧身躲过这个礼,随后笑道:
“侯爷身负侯爵之位,又是玉儿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这个礼都非是我能受的。还要多谢侯爷伸出援手,放弃了一个天师的人情,救下了小女。”
贾母在一旁有些嗔怪的说道:
“你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都是一家人!珺哥儿能救下玉儿,也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哪里就还需要你在来谢了?”
说完招手让贾珺坐到了她跟前,
这番话和这个举动让林如海愣了一下,
随后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现在黛玉还没成年呢,
就让这小子给惦记上了?!
可随后心说不对啊,
不是说史家的姑娘和这侯爷情投意合么!
他还不知道兼祧的事情,
这会儿还是有些懵的。
贾母像是唠家常一样说道:
“这孩子孝顺的很,又重视兄弟情份,对家里帮衬的可是不少。以后等你回京了,可是要好好的教导教导才是。”
“你是他的姑父,早些年又和敬哥儿的关系极好。如今他老子不管他,你可不能藏私,当做学生一样来教才好。”
“当时珍哥儿没了之后,本来想的是将来从珺哥儿的庶子中挑一个继承大房的。结果珺哥儿扛起了兼祧的责任,也算是一桩美谈了。”
林如海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合着这是打算用兼祧的位置来娶黛玉?
还没等深想的时候,
就听得贾珺好奇道:
“林姑父身份敏感,如今这么早去甄家,可会有什么干碍?那些盐商这个时候应该都在,若是真的传出什么不好的风言......”
林如海摇头笑道:
“此事倒也没有这么麻烦,不管是太上皇的原因,还是甄家本身在江南的势力,都足够让我此时动身了。”
“甄家和其他家不一样,背后有老太妃和太上皇站着,此时倒是不必顾虑那么多,而且越早越好。”
“至于那些盐商,他们这会儿也就是在山下遥祭罢了,哪里有资格上山的?就算是平日里关系再好,今日也要避嫌。”
“毕竟说不得待会能见到衍圣公,这些商人如何敢污了衍圣公的眼?再说满江南的官员都来了,我若不来岂不是自绝于同僚?”
贾珺失笑道:
“还以为姑父是极为严肃之人,今日见面才知道是我狭隘了。姑父一身儒雅之风,颇有魏晋名士的风范,令人敬服。”
林如海也是轻笑了几声,
做了这么多年的官,
还是管盐政的官员,
别说是几句好话,
就算是抬着金山银山去他家都有不少!
林如海也没继续说这些场面话,而是问道:
“这次甄家的丧事办的不小,肯定是逾制的,侯爷觉得应当如何作为?”
贾母在一旁连声道:
“如海快莫要在如此喊他,你是长辈,又不是外人。以后只管喊珺哥儿就是,他必是欢喜的。”
林如海摆手淡笑道:
“怎能如此,侯爵乃是超品爵位,开国之后就少有人能封侯。如今侯爷又是泼天之
功封侯,天下万民都要受侯爷恩惠,哪里能随意呼喊姓名,岂不是不尊重?”
说完又看向贾珺,
虽然没说话,但是意思却是很明显了,
那就是刚才问你的问题快点回答,一会儿就该下船了。
贾珺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道:
“回头让锦衣府将消息传回去就是,一切如实禀告。”
林如海眼中笑意越甚,问道:
“不担心友忠心里埋怨?”
友忠是甄应嘉的表字,
林如海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显然是彼此之间也早就有了联系,而且关系不浅。
贾珺无奈笑道:
“林姑父又来考我,我这么做反倒是对贾家对甄家都好。若是想要甄家灭亡的速度快一些,倒是可以不用上报这件事了。”
林如海忽然皱了皱眉,
寻思了一下后摇了摇头说道:
“有些杞人忧天了,便是太上皇真有不忍言那一日,甄家无外乎就是抄家罢了,人却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何来灭亡一说。”
贾珺心说按照原著的发展的确是这样,
但现在变化的太多了!
叹了口气说道:
“林姑父久不回京,想来是许多事情还都不知晓,尤其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林如海并未说话,
只是眼神有些探究。
他不是一个傻子,
或者说傻子也做不了这个巡盐御史,也做不了这么多年!
贾珺轻声道:
“太上皇意欲封肃亲王就番扬州附近,而且明年所有的红薯、马铃薯也全都放在甄家附近的良田种植。”
林如海的脑袋里轰的一声,
整个人都晃了晃,面露惊色的颤声道:
“不可能!”
贾珺也是有些唏嘘的说道:
“是啊,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和林姑父一样的反应,知道第二次第三次听到。尤其是第三次还是从甄家世伯口中得知的,已经可以确定了。”
林如海的眉头越皱越深,
认真的看了看贾珺,
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像是一只老狐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