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苏落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
“关虹,你现在看到的我、喜欢的我,都是和君华宸相遇之后才有的。”
“我和他危难中相遇,相互依偎着走到今日。可以说,他影响了我很多,我也影响了他。”
她目光柔柔的落在关虹身上,“如果你先遇见我,说不准我还被困在叶家,被各种小事磋磨到力气全无。”
“那个时候,我没有任何余力把你从太医院救出来,说不准……甚至连遇都遇不到。”
关虹一点点抬起眼,和她四目相对。
他忽然意识到了叶苏落说的问题:如果他先遇到她,然后呢?他有没有足够的能力护住她,托举她肆意的做自已?
扪心自问,从前的他连自已都救不了,谈何救别人?
所以,他忽然间就释怀了:“你说得对,我方才只是忽然很想问。但问出来之后,好像问题的答案也不重要了。”
他嗓音温和,眉眼比方才更柔和几分。
“你从前很好,现在也很好。我相信不管自已什么时候遇到你,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但……很明显,皇夫是你更好的选择。”
叶苏落将手里的信按照顺序收好,摇了摇头。
“不是我选择了他,是他选择了我。”
“若当时他真的不希望我和他牵扯太深,哪怕他当时已经是个权势全无的皇子,也足够把我赶走。”
但他留下了她,给了她一个住处。
关虹看着她眼底柔和的光芒,被她感染:“嗯,你说得对。”
他再次帮她把脉,确定她没有受到惊吓,才躬身:“微臣不打扰你了。”
叶苏落等人走后,就来到了桌前,细细研磨,给君华宸回信。
他写了那样多生动有趣的事,她也想回馈给他同样分量的爱。
一笔一划,一横一竖,叶苏落写的很认真,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从没有过只用书信交流的经验,可如今她写起来,却一点都不生疏。
大抵是因为心里念着他,所以文字从笔尖迫不及待的涌出,又簇拥着落在纸上,凝成爱意的具象化。
叶苏落的回信持续了整整三日。
她去了御花园,采了一朵迎春的嫩芽,又将自已亲手种的兰草摘下两片叶子,还带着浅浅香气就放进了信封。
然后,她画了清晨的露珠,画了君华宸很久之前送给她的发簪,又将身边的趣事画成小人书。
最后的信封也是厚厚一沓,她交给浮影,让他帮忙送过去。
浮影也给自家主子写了封信,原本他是打算告状的,想说关虹对陛下确实不一般,想说大臣们还想给陛下扩张后宫。但最终,他并没有写。
他只是一遍遍的写,希望主子平安归来,希望战况顺顺利利。
君华宸收到信的那一晚,受了伤。
他左臂被划了很长的一道,连手掌都是血。
听手下说有信送过来,他迅速洗了手,确定不会被血沾染,才接过来。
很厚。
君华宸将浮影的信单独放在一边,然后一封封拆开叶苏落写的信,一边看,一边小心给自已处理伤口。
这道伤口很深,是为了救魏长宴才受的伤。
赵明复不仅心狠手辣,还足够狡诈慎重,这几日的交锋,赵明复甚至连面都没有露,就已经将君华宸他们这边的人数优势彻底消磨了个干净。
伤口疼的钻心,他咬着牙一点点洗干净。再去看信的时候,那些疼痛好像被文字莫名抚平了。
浅淡的寂寥和思念在深夜反扑,又被叶苏落的字迹稳稳接住。
她向来知道该怎样安抚他的情绪。
他透过一封封的信,看到了她眼中的世界,发现了很多他从未注意过的细节:原来,这些人在叶苏落眼中是这样的,冰冷偌大的皇宫在她眼里也有了温度。
君华宸看着简洁生动的小人画,不自觉笑出声来。
然后,手轻轻抚上那朵已经因为失水而干枯的迎春花苞。
脆弱的、细小的,却有漂亮动人的颜色。
他很想她。
每天都很想她。
君华宸将信小心翼翼收好,放在嘴边,轻轻吻了吻。
那片兰草叶子的香气,很接近叶苏落身上的味道。他无比珍重的将叶子放进随身携带的香囊,又将脆弱的迎春花苞也一并放进去。
这是她亲手摘的,他很喜欢。
最后君华宸才看了浮影的信,看到浮影说,叶苏落这些日子过得很好,京城虽有动荡,但她都能很妥帖的处理好。
浮影最后写了一句:主子,你真的很幸运。
君华宸笑起来。
是啊,他这辈子所有的幸运,都用来遇见她了。
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他沐浴更衣,提笔给叶苏落回信。
挚爱吾妻。
我的落儿。
不同的称呼编织成更深切温柔的爱意,将简陋的营帐也衬的格外温馨。
——
叶苏落这边,终于把被再次掠卖的几个女子接回来。
这些女孩的情绪比她想象中稳定,甚至口齿清晰的描述了自已被敲晕醒过来之后的遭遇。虽然她们被蒙着眼,但尽可能把听到的、闻到的、摸到的所有东西尽可能表述了出来。
她们知道自已的身后有叶苏落,也相信自已一定能得救,所以从一开始就不慌张。
叶苏落应声:“辛苦了,别怕,你们已经回家了。”
她一一抱了这些女孩,擦去她们脸上的灰尘,“我一定替你们讨个公道,就算是北安国的权臣,只要参与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女孩们用力点头,仰望着她,像是在看自已的太阳。
与此同时,那个故意给叶烟柔和君丰晟通风报信的狱卒也抓住了。
狱卒是从前被君丰晟照顾过的,如今发现皇帝落难,他自然想帮一帮。
叶苏落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你被骗了,君丰晟从头到尾都没准备放过你的家人。你得到的家人的消息和书信,都是君丰晟派人伪造的。”
“你家里的人在很久之前,就因病去世了。”
狱卒惊恐的抬起头,声音都哑了:“不可能!先皇当时让我在宫门口远远看过一眼,我确定他们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