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华宸听到叶苏落的名字,唇角很轻的勾起来:“怎么,你的人被落儿杀干净了?”
说的轻描淡写,丝毫不意外。
赵明复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他:“是你提醒她的?你告诉她杨青林有问题的?!”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杨青林是他在北安国精挑细选出来的人,表面上为人正直,深受百姓喜欢。更重要的是他有真才实学,能为皇帝排忧解难。
像是这种人,根本不可能被怀疑。
可现在,此人不仅被抓,而且还被当众斩首!
君华宸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杨大人?虽然不知他做了什么,但落儿肯定有她的道理。”
赵明复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君华宸的反应不像是假的,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杨青林的事。
难道叶苏落真的有点本事?
这个念头在升起来的瞬间,就被碾碎,他猛地想起什么:“魏家还有个很厉害的魏京墨,是他出的主意吧?”
探子抖得厉害,跪在地上小声道:“回禀陛下,魏家所有人都已经开始养老了。虽然住在皇宫,但是不问世事,每天唯一操心的事,就是给叶苏落养胎。”
赵明复脸色难看到极点。
“其他人呢,叶苏落这些日子接触的人,是不是有给她出谋划策的?”
总之,死活不相信叶苏落真的有能力。
探子摇头:“没有,宫里所有能接触叶苏落的人,全都在关心她的身体,我们的人都是被她亲手抓住的。”
“她真的很可怕,若非她故意放我回来,我,我也……”
他是真的吓破胆了。
君华宸算是听明白了,他笑出声来:“赵明复,你该不会以为,我带着人过来攻打你们南康国,北安国就变成软柿子了吧?”
“实话告诉你,我才是拖落儿后腿的那个,总担心她休息不好。现在好了,我被扔到这边,她在北安国就能大展拳脚。”
赵明复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了。
承认一个女子厉害,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他一次又一次在叶苏落身上栽跟头,探子的恐惧和身上的伤痕也验证了叶苏落的判断精准。
他……
赵明复猛地转身,怒气冲冲的往营帐里走:“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北安国肯定还有其他人指点!”
魏长宴盯着对面,满脸狐疑:“赵明复该不会是被气疯了吧?”
君华宸应声:“看起来是的。既然落儿这么厉害,我们也不能给他丢脸。明儿个,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厉害!”
——
叶苏落当然知道有探子去前线了,她故意的。
此时她刚把南康国最后一个眼线也杀了,正乖乖挨训呢。
“陛下,您现在身子要紧,这些打打杀杀的活交给别人行不行?!”
魏京墨痛心疾首。
玉蓉正在旁边帮叶苏落净手,指缝里的血迹扩散在水里,把水都染红了。
“是啊陛下,我们知道您厉害,也知道您有分寸,但我们真的看着心惊胆战的。”
叶苏落低眉顺眼的挨教训:“下次一定。”
魏京墨险些气的两眼一黑:“你上次也这么说的!”
叶苏落无辜的炸了眨眼,嘿嘿一笑:“哎呀别生气嘛,现在铲除掉了南康国的眼线,就轻松多了。一想到赵明复那边会被我气的失心疯,我心情就更好了。”
玉蓉:“……”
魏京墨:“???”
“你少给我嬉皮笑脸!今日还没把脉呢,手伸过来。”
魏京墨觉得自已再这么下去,怕是要被直接气死。
他倒是很想挑点毛病出来,趁机就能训斥叶苏落一顿。然而,她身子是真的好,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魏京墨更愁了。
叶苏落收回手,眼睛笑的弯弯:“真的不用太担心,我现在能吃能睡,还不影响练功和施针,很多事情也能亲力亲为,这不就是最好的么?”
“你们应该也不想我有了身孕之后就成了废人吧?”
魏京墨找不出任何理由反驳,只能咬了咬牙:“行行行你都有理,下次让父亲来教训你!”
叶苏落摸了摸鼻子,听到“父亲”两个字,就想起了叶庭措:“我父亲他……这些日子可还日日去魏家?”
提起这三个字,魏京墨的脸色并不算好。
“说到底,薰儿已经过世,我们并不需要他这样苦苦相求。”
“劝过几次,他依旧跪在祠堂,说是要……陪着魏薰儿。”
叶苏落很轻的应了一声。
她原本想按照惯例,给叶庭措太上皇的位置,再追封母亲为皇太后。但……叶庭措拒绝了,魏家也拒绝了追封魏薰儿的决定。
第二日,叶苏落去魏家看了叶庭措。
男人跪在祠堂,很安静的低垂着头。
“薰儿,我找到了你留给我的信,你早就发现那个成冉是假的了吧,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给落落铺路,让她去找魏家。”
“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反抗不了任何人,甚至保护不了你。”
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男人身形高大,却消瘦的厉害。他肩膀耸动的厉害,小声又克制的抽泣着。
“你现在已经回家了,这样很好。魏家所有人都很爱你,这就够了。”
叶苏落走过去,跪在蒲团上:“母亲,女儿来看你了。”
叶庭措明显僵了一下,随后更低的垂下头,连背都弓下来了。
一直等到叶苏落上完香,男人都没有说话,只沉默的跪着。
叶苏落转过头:“父亲,母亲在天之灵肯定不希望你如此颓废。魏家早就翻篇,您不能把自已困在从前的岁月,就此磋磨。”
“我知道这些年您也过得很艰难,可现在既然已经回来了,就该好好生活,连带着母亲的那一份一起。”
她的母亲是这世间最好的人,肯定也不希望叶庭措从此一蹶不振,日日跪在祠堂絮絮叨叨。
叶庭措僵了一下,脊背又一点点的挺直。不知过了多久,他很轻的应了一声:“好。”
他嗓子干涩,迟疑着说出自已藏在心里的话:“孩子,你不必记挂我。我未曾养育你,不是个称职的好父亲。往后的路,我想一个人走走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