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国这边。
叶苏落反应很迅速,她先让于洪和浮影一起,把将士们的营帐挪的距离崔安择他们更远了些,又在营帐边一圈圈撒上预防瘟疫的药粉。
“我知道,赵明复肯定也知道。他在逼我做选择。”
叶苏落脑子很清醒,“我们当然可以选择保全绝大部分的人,从现在开始,将崔安择这不到一百人困死在他们的营帐,然后撒上生石灰,活埋。”
“但,这真的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吗?”
关虹没法点头。
他也是医者,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人被病痛折磨死。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崔安择是少将军。
若他们真的采取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哪怕其他将士们都能安然无恙的回去、哪怕他们打了胜仗,少将军活活被瘟疫折磨死的事,也不会善罢甘休。
尤其是,将军现在正在南康国边境杀敌,还屡次立功。
关虹攥了攥手:“我和你一起去。”
叶苏落这次却朝着他摇头:“正因为知道危险,所以我们两个人之间,一定要有一个能确保绝对的安全。”
“关虹,你博览群书,脑子也活络,是最能跟上我思路的人。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我被传染,至少我能清晰准确的说出身体的所有症状,做出相应的治疗方案,你是最能把方案实施贯彻的人。”
关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苏落说的很对。
但正因为对,他才更没办法同意。
他第一次僭越了,用力攥着叶苏落的手腕,不肯松手。
叶苏落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关虹的手背,声音很轻:“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出事。”
关虹的手指被叶苏落一根根掰开。
他第一次知道,叶苏落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手心骤然一空,再匆忙伸手,也只是抓住了一团空气。
叶苏落匆匆过去的时候,崔安择这些人都没进营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麻木。
听到脚步声,崔安择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少年扯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恭喜啊陛下,从开始到现在,您所有的预测都是对的。”
叶苏落走过来的时候,已经带了面纱和羊肠手套。
她没心情安抚崔安择,低头给距离自己最近的小卒把脉。
脉象很差。
一连好几个,叶苏落的脸色越来越差。
她缓缓闭上眼。
崔安择死死咬着牙关,彻底崩溃:“怎么,你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稀罕吗!陛下,微臣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难道是微臣愿意变成这样吗?难道是微臣愿意看着他们死吗,微臣也……”
“啪!”
叶苏落抬手就是一巴掌!
戴了羊肠手套的手重重甩在他脸上,打得他脑子里一阵阵嗡鸣,紧接着鼻子和唇角就渗出血来。
崔安择艰难的爬起来,裂开嘴角:“打啊,有本事就打死我啊!恭喜你,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人能和你抢风头了!”
“就算让我再选一次,微臣依旧会选择出征!陷阱又如何,我才不怕……”
叶苏落抬腿就是一脚!
“你当然该死!你可知,这次南康国做局,就是为了散播瘟疫!你以为死就是结束了吗?你手下所有的将士,就会活在瘟疫的痛苦中!”
一句话,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就连刚刚还准备替崔安择说话的几个忠心将士,脸色霎时也白了。
瘟疫?!
是瘟疫?!
崔安择脑子里嗡鸣一片。
他怔愣的看着眼前人,忽然就反应过来,为何叶苏落要带面纱带手套,原来,是从一开始就猜到了?
他嗓子里有些艰涩,下意识将责任推到叶苏落身上。
“如果你提前告诉我们,南康国是想让我们感染瘟疫,我们自然会听话!”
叶苏落被蠢笑了。
原来世界上还真有这么蠢笨的人。
她冷冷盯着崔安择:“你确定会听话?崔安择,以你的性格,就算朕说了,你也只会觉得朕在吓唬你,不是么?”
“自从战争开始到现在,朕说的哪句话你听过?”
崔安择张张嘴,无法反驳。
叶苏落又开口:“另外,你手下这些将士们会感染瘟疫,都是你害的。南康国从开战第一日就在故意散播了,但因为我每日都会熬煮汤药给将士们增强体质,及时处理他们的伤口,所以……他们到现在为止,无一人感染。”
她伸手,指着刚刚把脉的几个人。
“朕方才一共把脉五个人,每个人的脉象都显示,他们在昨日,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感染了,只是还没发作而已。”
胆小的士兵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崔安择脸色更是难看的像鬼:“这不可能,你的汤药怎么可能这么厉害,你怎……”
话都没说完,将士们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陛下,小人愿意追随您,自愿放弃魏家军的头衔。”
“啪!”一块腰牌被重重扔在地上。
“啪!”又一块。
将士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崔安择的身边,选择了叶苏落。
崔安择咬着牙关:“走啊,你们都走啊!真以为我离不开你们吗!”
他的嚣张气焰在下一瞬就分崩离析。
因为离他最近的两个人也站了起来。
崔安择脸上带了少见的慌张,他瞪大眼睛:“你们要干什么?难道你们也觉得是我的错?可我又不知道,谁能知道陛下的汤药这么厉害,谁能……”
这两个人亦师亦友,是自己小时候最好的玩伴,也是自己最好的师父。
他们好到同吃同住,任何事情都会站在一起,永不分离。
现在这是怎么了?
“你当然错了。陛下医术有多厉害,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么?陛下还是安王妃的时候,就力挽狂澜过许多次,被百姓们尊称为神医,难道你一点都不清楚?”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死不承认,害的我们现在都要死了,你满意了!?”
两人冷哼着,头也不回的远离崔安择。
崔安择抖得厉害,这下是真的慌了:“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要凭自己的本事赢一次,我只是想要赢一次陛下而已,这有错吗?我有什么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