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祺陷入一番沉思,想来想去,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从前沈姐姐到医馆看病,总是不爱吃药,不爱看病,一过来就嗷嗷直哭,谁知道那个粗鲁任性的将军之女,竟是也有这么窝囊的一面。
他那时候年纪小,只觉得有趣和好玩,所以每每等沈姐姐来医馆,就躲在暗处瞧着,然后偷笑。
一来二去,沈姐姐也发现了,经常看他不顺眼,对他大呼小叫的,还没好气的瞪他,但他每次都躲得远远的,所以没尝过那传闻中的鞭子的滋味。
那会儿,他只觉得十分有趣,后来沈姐姐嫁人了,他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思绪,那个任性的姐姐,竟是也长大了,还能嫁人了,以后就不会再和他互相吹鼻子瞪眼了吧,这个姐姐已经嫁为人妇,是承王的娘子了。
再后来,他看见沈姐姐昏迷不醒被送到了冯氏医馆,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好不容易弄出来一看,才发现是和离书。
当时,他好生诧异,怎么会呢?这个女人怎么会被休了呢?她不是跋扈的将军之女吗?从前闹得京城鸡飞狗跳的,人人都得让个三分,怎么就被承王欺负成了这个样子呢?
看着这个女人那苍白憔悴的脸色,他竟是觉得心里微微揪紧了,觉得心疼。
那时候,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看起来有些可怜,毕竟和离过的女人,很不容易,总是会被人非议,而且还会有些过分的人称之为破鞋,想再找个夫家都难。
但是现在想想,他当时似乎也有些高兴,原来这个女人又不属于任何男人了,因为已经和离了,她又是原来那个沈家的姐姐了,也是那个自由的将军之女。
等到再见这个女人的时候,已经是医馆大火那日了,他看见冯氏医馆在火海中熊熊燃烧,当真是绝望极了,但是跑过去之后,就看见这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裙,就这么站在火海前,当他扑向火海的时候,也是一把拦住了他。
他绝望至极,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就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了。
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去找祖父和娘亲他们,大家一起走,他甚至还记得那日白天的时候,和祖父娘亲他们说说笑笑的,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时辰,分开之后怎么他们都走了呢……
在他最难受的时候,是沈姐姐照顾他,让他慢慢有了生存的念想,他眼里只有沈姐姐了,他们从小认识,若是以后也能一直在一起,该多好?
冯子祺回想起过去的种种,突然恍然,沈姐姐说他那是对姐姐的喜欢,但是自己还小的时候,根本没有将她当成姐姐看待,却还是忍不住去偷看她,那怎么可能是因为有个年长病患来了,就跑去偷看呢?当然是因为感兴趣啊……
小时候偷看,或许是因为觉得好奇,但是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怎么可能总是好奇的去偷看呢?
冯子祺想通了一切,原来自己小时候就喜欢沈姐姐了,只是不明白那是什么感情,后来与沈姐姐再遇,而且受了沈姐姐的照顾,不过是将从前的喜欢加深了,让他更喜欢沈姐姐了,他甚至想替代承王,和沈姐姐在一起。
作为弟弟,可不会希望代替姐姐的男人啊,这还不能算是喜欢吗?
冯子祺想到过去的种种,忍不住一把抱住了沈琳琅,认真道:“沈姐姐……我从前没有去细想,但是你现在说了这些话,我才明白,我没有将你当成姐姐看待,也不是因为依赖你,你以为,我小时候为什么总是在医馆偷看你呢?当真是为了取笑你吗?”
沈琳琅被冯子祺抱着,是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推了推冯子祺,然而冯子祺劲儿还挺大,推了一把没推开。
沈琳琅尴尬道:“子祺,你先松开我,有什么话好好说……”
冯子祺抱着沈琳琅,甚至能嗅见她身上的发香和一股淡淡的药香,哪舍得松开,他还抱得更紧了些,声音略显低沉的道:“你好好想想,好不好?不要说我是什么弟弟……我与你又没有血脉的关系,为何说我是弟弟……我将你当成自己喜欢的女子,我想娶你……”
沈琳琅听着耳边传来的低沉声音,身上有些发麻,她一个使劲,硬是将冯子祺给推开了。
沈琳琅从凳子弹起来,就看见冯子祺抬眸看着她,神情像是可怜小狗似的,楚楚可怜,让人于心不忍,沈琳琅这会儿思绪很乱,冯子祺说将她当成女人,想娶她……真要命啊,这是冯子祺能说出来的话吗……
沈琳琅从前只觉得冯子祺是个孩子,不过是比自己高了些,但是内在还是孩子呢,孩子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呢?更不会突然一把抱住她。
沈琳琅这时候明白了,冯子祺岂不是没她想的那么小,也没她想的那么单纯。
冯子祺就如景承之说的那般,也是个男人啊。
沈琳琅眼中那个羸弱的少年郎,突然变得高大起来,冯子祺就这么坐在药房里,因为被她推开了,显得有些难受,而那坐在凳子上的身影,确实修长而高挑的,比一般男子都要高些,就是比她都高,仔细想想,冯子祺也就比景承之矮了一点,在云庆国里都算是很高的了,怎么看都不是小孩儿了。
沈琳琅这个时候都有点儿没脸见景承之了,自己信誓旦旦冯子祺就是个孩子,是个弟弟,他们没有那些见不得的男女之情,结果现在啪啪打脸,竟是成了景承之他们说的那样。
沈琳琅叹了口气,虽然明白冯子祺已经不是孩子了,但是她对冯子祺的感情,还是保持着一种怀疑的态度。
因为她总觉得冯子祺就是依赖她罢了,毕竟她是他出事之后,一直陪着他,照顾他的人,会产生依赖和独占欲也是正常的。
就像是原本一个孩子的家庭,突然要生第二个,这第一个孩子,就会心里不舒服,担心第二个孩子抢走属于自己的宠爱,因此想独占这份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