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聘汝为妻
苏淡云头脑轰的一声，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宋季凡眉目似是被春水洗过，柔柔暖暖，透着情意绵绵。
“丁掌柜说你会带护院出诊，可我还是不放心，我知道你很紧张阿舟，不可能真的带着护院离开，为了验证，我就跑去了苏宅。果然，你当真没把护院带走。我很着急，很担心，担心你出事，难过得要死，怎么都放心不下，然后我就追了过来。”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眼，鼓足了勇气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苏淡云终于强行拉回了些许心神，她知道接下来即将会有什么话等着出口，下意识就开口去拦，“东家——”
宋季凡已然下定了决心，遂继续打断她一鼓作气地道：“我好不容易追到了这里，然后我就遇见了两个仓惶逃跑的乡民，我拦下了他们询问，他们说看见松林这边有匪徒在提刀杀人。
你知道我当时听到有多害怕吗？我好怕，真的好怕，我怕松林里的人是你，怕再也看不见你，一想到再也看不到你，我的心就似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大块。
我从没试过这样，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管丹枫怎么阻拦，我也只想冲过来救你。我当时就想，就算我没能力救你，哪怕是帮你挡上几刀好让你能够逃跑，那也是好的。
我以为自己这一趟是死定了的，可我没想到我还能看到你。阿云，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你好好地站在那里，我心里有多欢喜吗？”
他声音渐渐哽咽，眼圈里也有了泪光在转。
苏淡云听着看着，一颗心终于忍不住软了下来，渐渐变得暖暖。
她不是傻子，又怎看不出他对自己的心？
是啊，她是知道的，她早就看出了他对自己的不同，只是他这一刻的表现依然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实在没想过他会为了她这样不顾一切，甚至愿意以命相赠。
这份真心，她很感激，也为之动容。
而她的动容很快就落进了宋季凡的眼里，登时就让他心头一颤，随之整颗心都滚烫起来。
只是欣喜不过一瞬，他就看出了她的纠结为难。
为难什么？
是为难如何拒绝他吗？
宋季凡一颗心揪紧，滚烫雀跃转瞬化成了忐忑不安。
唯恐她因这纠结突然说出什么，他心下一急，朝她迈近一步，抢先更直白地道：“阿云，我心悦你已久，早盼着能与你一人共白头。我对你的这份心意，家父家母也已知晓，也十分支持。只要你愿意，我立即就回去禀明他们，不日就找媒人上门提亲。
我记得上回你说过，你有自己的志向，你不喜后宅的生活。你的志向，我一直都很欣赏。阿云，我在此保证，婚后我绝不阻拦你实现自己的志向，我会一直支持你，爱你，护你，助你。阿云，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他眉目含情，眼神真挚又坚定。
苏淡云只觉心口砰砰跳动，呆呆站着，头脑一片空白。
他这是在向她提亲吗？
他竟然直接向她提亲！
还有他的父母——
他竟然说他的父母都已经知道了，且还十分支持？
可上次他不是还很为难的吗？还因自己当众说出和离的身份，怕这消息传到他父母耳中而着急气恼，怎的这下就全然接受了？
所以他已经暗地里说服了自己的父母了吗？
还有最后的那番承诺，自古男主外女主内，在大齐像她这样和离之后还抛头露面的女子是多么的出格，多么的不受待见，可他方才都说了什么？
他竟然说很欣赏她，还愿意支持她，还要护她助她？
说实话，若说她此刻丝毫不为之所动，那是假的。
可她又是为了什么而心有所动？
是爱吗？
还是什么？
一直以来，在她心里，他是她的东家，同时也是她的伯乐。
他懂她的能力，一直予以真心信任，莫大支持。
在她最需要一个安身之所时，他给她伸出了手，让她能积攒底气去挣脱那个让她窒息的牢笼。
他真的对她很好，那些好似及时雨，也胜似甘霖。
对此，她会铭记一辈子，也会感激一辈子。
可除了感激，她心里又似是再无其他。
所以，感情的事还是无法勉强的吧......
她垂下眸，抿紧唇，交叠握在腹前的双手紧了松，松了又紧，思绪翻涌，纷乱如麻，然这一切终还是在往昔片段的翻转间渐渐得以平复。
最终，她还是轻叹了一气，心中满含歉意，“承蒙东家错爱，东家您很好，只是我不配。”
宋季凡眸中的光瞬间就暗了。
然这样的结果他早有预料，故而此时也没有多么惊讶。
不过伤心是难免的，且除了伤心，还因她拒绝的说辞而莫名有些不悦。
他抿抿唇，神情严肃，无比认真纠正：“阿云，你很好，你没有配不上我。正相反，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商人，除了会做些买卖就别无所长，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担心自己配不上你，也因此一直没勇气说出自己的心意。
可今日，在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的那一刻，我却突然十分后悔，后悔没能早些告诉你我心悦你。总之，阿云，你很好，真的很好，若能娶你为妻，实乃我三生之幸。”
兴许是最难的话之前已然出口，余下再说什么也都不再觉得艰难，且还奇怪地越说越没有负担。
只是不管他如何说，面前人都只微垂着眸，并没给他任何他所期待的反应。
是啊，他早看到了的，看到她那纤长睫羽下微垂的眸里，此时有纠结有不忍，有感既有动容，却唯独没有半点儿的羞涩欢悦。
而此时她的沉默，是在斟酌如何再拒绝他一次吧......
苦涩不知觉就化作了根根丝线，一圈又一圈地勒在了他的心上，渐渐就勒进了肉里。
不是早有心理准备了吗？怎的还会这般的疼？
他知道为了不让彼此太过尴尬，此时自己应该大气地微笑，道一声抱歉，再说一句是我唐突了，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
可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却似被施了定身术般，如何都支使不动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渴望。
于是他就那样等着，握紧双手无声地等着。
也不知等了多久，可能是一两息那么短，又可能是一两个时辰那么长，她终于再次开了口：“东家，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好的东家，也是我的伯乐和恩人。我真心敬着你，也会一直感激你，但是也仅此而已。”
短短的一句话，苏淡云斟酌了再斟酌，说得艰难又不忍。
可再艰难再不忍，这番话也是要说的。
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想说这样的话，不想伤害这么一个难得的良朋益友。
可她向来不喜模凌两可，既然明确了自己的心，她就不能让对方以为还有希望，否则便是加倍地伤害对方。
唉，事情为何会走到这个地步？
她真心难过起来，不觉黯然叹气，可这会儿也不是自己可以伤心难过的时候，那边歹人的事情尚未结束，实在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了。
想着，不等面前人反应，她直接朝他行了一礼，礼貌告辞。
“是因为他吗？”
正欲转身离开，面前人突然就开了口。
苏淡云一怔。
他？
他是谁？
苏淡云满心不解，抬眸望他，却见对方并未看向自己，而是正越过她看向了她的身后。
刹那间，她鬼使神差地就想起了一个人来。
她心口猛地一跳，随之僵硬着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