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
贺怀琛不想放弃,苏淡云却实在不想再听,“听说温姨娘已经怀了身孕,妇人怀投胎可大意不得,侯爷与其在这儿说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不如快些回府去照看佳人吧。
再说了,若温姨娘知道你跑来这里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只怕会生出什么误会,影响了养胎心情。我才被令妹污蔑治死了人,还真不想再背上什么不知廉耻让人动胎气的黑锅。我这儿还有事,侯爷请自便。”
说着,她飞快屈膝行了一礼,越过他快步朝门口过去。
贺怀琛呆呆站在原地,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燕儿怀孕之事。
燕儿回来才几日,这消息竟然传得这般快吗?
然来不及多想,眼角余光便看见她走到了屋门口,眼看着那个叫锦善的婢女就要拉开门让她走出屋去,他终于不得已开了口:“放心,她不会误会的。”
锦善拉门的手一顿,转头望向自己主子等候吩咐。
苏淡云却似置若罔闻,继续示意锦善开门。
见她并未停下,贺怀琛心中一急,脱口而出道:“其实我今日过来,她也知道,是她让我过来——”
话到嘴边,他依然有些难以出口,一时间嘴唇嗫嚅着怎么也说不下去,而与此同时,同样停下来的还有苏淡云主仆。
竟然是温玉燕让他来的?
这人让贺怀琛过来做什么?
莫不是这人开始布局了?
苏淡云一下子警惕起来,转身狐疑道:“侯爷说是温姨娘让你来的?那不知温姨娘让侯爷过来所为何事?”
贺怀琛见她终于肯再次站定,不觉心中一喜,又在听到这询问后眼睛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挣扎了好一瞬才心情复杂地开了口:“她......她身子有些不适,担心胎象不稳,想请你过去给她看下。”
说着,唯恐她更加恼了自己,又忙补充道:“当然,若你愿意,我会付你双倍诊金,若是不愿也没有关系。”
“看诊?”
替她?
温玉燕?
温玉燕为何要让自己给她看诊?
是想借着看诊的时候栽赃陷害?
可这样的手段也太低劣了吧,温玉燕真会用这般低劣的招数来对付自己?
关键是她十有八九明白自己是肯定不会接这趟诊的啊,所以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苏淡云在心中飞快琢磨,随之想到什么,望向面前人的眼神不觉就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温玉燕怕不是知道了贺怀琛求复合的传言,所以谎称想让自己看诊来装大度贤惠?
若真是这样,倒也说得通了,毕竟温玉燕上一世就惯会装贤良装与世无争,装得可是极好了!
想着,她眸光一冷,“侯爷莫不是忘了?令妹才污蔑我治死了人,你是怎么觉得我会接这趟诊去登永定侯府的门?”
贺怀琛脸色涨红,“可你方才不是已经接受了我的道歉吗?”
苏淡云只觉这人的脸皮真是厚得让人难以理解,“侯爷,我的确说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接受你道歉的意思是,贺怀玥这事,你与我,还有我与侯府之间,通通都可以到此结束,不必再继续彼此纠缠下去了。”
贺怀琛一怔,随之反应过来,当即激动起来,“结束?不,我不要结束!阿云,我今日说的都是真心的,我现在清楚知道了,我爱的人是你——”
“不,你爱的人是你自己!”
苏淡云冷冷打断。
贺怀琛怔住,又立即否认着摇起了头,“不,不是的,我以前不知道,但现在很确定,我爱的人就是你!”
苏淡云同样摇头,“不,你还不知道,你放不下的根本不是我,你只是不甘心自己被弃,受不了我没有继续围着你转,说到底你只是放不下你自己的面子和自尊罢了。
可这天底下从来就没有人是必须要围着你转的,而且至今没有围着你转的人应该也不只我吧,你当真无需只盯着我一个人不放。
至于温姨娘的诊,我是绝不会接的。且我今日就明确告诉你,你们永定侯府,除了贤贞公主和嬑姐儿,其余谁的诊我都不会接,侯爷还是尽早醒醒,快些另请高明吧。”
她肃容说完,转
过身去,跟锦善一同迈出了屋门。
只爱自己?
放不下的不是她,而是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和自尊?
贺怀琛看着那空空门口,苦涩笑了一声。
若我放不下的是自己的面子,今日又何苦这般不要脸地来给你赔罪,求你给一次机会?
所以你错了,我放不下的就是你!
“侯爷,我们要锁诊室门了,您这边请吧。”
见他迟迟没有出来,丁世朗当即跑过来赶人。
贺怀琛回过神,正要迈开脚,眼睛扫到桌上放着的一个匣子,那是他方才进来就放在那儿的。
糟糕,顾着说话,赔礼都还没给她。
她今日肯定不想再看见他了。
要不直接留下来,或是托人转交?
他想着,抬头望向门口,一眼就看见了某掌柜正一脸警惕虎视耽耽,防他就像防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直接将东西拿上,黯然离开了医馆。
......
“姑娘,我们今天吃锅子吧,天好冷。”
“好啊,问问大伙儿想吃什么,让石嬷嬷和厚朴出去买吧。”
“好嘞!婢子这就去!”
清脆的应答过后,轻快的脚步声响起,噔噔噔下了楼梯一阵风般刮去了厨房。
“石嬷嬷,石嬷嬷!姑娘应了,咱们今日吃锅子!姑娘说让咱们合计一下大伙儿爱吃的,然后让厚朴拉车载着您到外面买去。”
锦善噼里啪啦将主子指示传达,大家一听见响,呼啦啦全都涌了进来。
“鱼丸!姑娘爱吃鱼,得多买些。”
锦善和初禾异口同声。
石嬷嬷乐呵呵道好,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还有鸡肉和豆皮,这两样少爷爱吃,也得多买。”
说着,解下围裙,朝初禾道:“你去看下咱还剩些什么干货和菜蔬,剩的多的咱就不用买了。姑娘挣银子不容易,咱能省还得省,可不能乱买,更不能浪费糟践东西。”
初禾响亮应下,一溜烟跑去厨房库房开始清点。
苏行舟也听到了风声,领着缔祥噔噔跑了过来,笑道:“嬷嬷,咱要吃锅子了吧,要买的东西肯定不少吧,你们来说,我来写,这样您待会儿拿着单子出去采买,准漏不了。”
石嬷嬷是能认字的,闻言脸上笑开了花,“这方法好,少爷就是想得周到。”
苏行舟腼腆笑着,缔祥利落摆好笔墨纸砚,麻溜搬来了凳子,伺候主子往那凳子上一坐,又十分体贴地泡来一杯热茶,还悄咪咪把炭盆往主子那边挪了挪。
“这孩子,还真是愈发会伺候人了。”
看着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石嬷嬷和锦善点头赞许,笑中满是欣慰。
缔祥被夸得不好意思,害羞着挠了挠小脑袋。
正说着,望川就哈哈笑着走了进来:“听说今天吃锅子?吃锅子好啊,这天就该吃锅子。”
“谁说不是呢?来,你来得正好,姑娘方才说了,让我们把想吃的说出来,少爷这边帮我们把要买的写在纸上,待会儿我和厚朴拿着这单子一起外出采买。”
石嬷嬷笑呵呵给望川把指示传达了下。
望川一下就来了精神,“姑娘爱吃鱼,哥儿爱吃鸡肉,都得多买一些。我呢,爱吃牛和羊,可以的话,嬷嬷给弄些回来给我解解馋呗。”
锦善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提姑娘和哥儿,为的就是后面那句吧,还真没见过你这样脸皮厚的。”
望川被埋汰,半点儿也不气恼,反而耸耸肩,笑得更灿烂了,“你这就冤枉我了不是?我提姑娘和哥儿,那自是真心想提的呀,怎的就成了为后面那句铺垫了。”
一看这两个冤家又要开始拌嘴,石嬷嬷忙笑着打圆场,“吃锅子自然要有牛羊,这两样姑娘和哥儿也爱吃。”
“是呀,我跟阿姐都爱吃,涮锅子的牛羊肉沾上麻酱可香了。”
苏行舟边写边笑着帮腔,大伙儿被这话勾起了想象,当即一个个跟着咕咚咽了口唾沫。
是啊,香迷糊了!
各人再也等不及,当即你说一个菜,我说几个菜,不多久就把一整张纸写得满满当当。
“嗯,差不多了,再多就吃不完
要浪费了。”
石嬷嬷看了那纸一眼,随之拿起来笑着叠好塞进袖子。
“嬷嬷,厚朴去套车了,只是这天好像比早上更冷了,您要不要带个手炉出去?”
初禾边说边帮忙打开厨房通往外院的小门,体贴问道。
石嬷嬷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们很快就回。”
正说着,石厚朴就一脸见了鬼似地急急跑了进来。
“来了!”
石嬷嬷脚步一顿,“来了?谁来了?”
石厚朴喘了口气,“温姨娘来了!就是永定侯府的温姨娘,她带着那个温嬷嬷来了!这会儿就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