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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4章 神志已乱

段誉又应巴天石、朱丹臣等臣子建议,恭谥父亲段正淳为“中宗文安帝”、母亲刀白凤为慈和文安皇后,访到秦红棉、阮星竹两家家属,皆有赐赠,甘宝宝家有丈夫,不便赐恤,便给阿朱和阿紫赐予金银,封为公主。

因为王语嫣、木婉清、钟灵三人还没有回来,段誉也不好赐恤赏赐什么,只能等着林逸几人回来再给相同封赏。

段誉又厚恤褚万里、古笃诚两名护卫,赠以将军衔,荫及子孙。善阐侯高昇泰其时已逝世,拜其子高泰明为左丞相,师徒华赫艮为三公之首,兼领右丞相。司马范骅执掌兵权。

文武百官,各居原位,皆晋升一级。派使臣前往大宋、辽国、吐蕃、西夏、回鹘、高丽、蒲甘诸国,告知老皇退位、新皇登基,各国均有回聘致贺。

段誉办了登基大典等大事后,拨付府第,给阿朱、阿紫居住,派出宫女分别至各府服事,王语嫣、木婉清、钟灵也都给准备了。梅兰竹菊四姝率领灵鹫宫部属向段誉辞别,段誉对四姝及灵鹫宫诸女赠以厚礼。

段誉连日忙于诸般政务,这些日子来,心中不住盘旋一个异常的难题:“二十年来,对我恩慈无比的爹爹原来不是我爹爹,我真正的爹爹却是那个‘天下第一大恶人’。我不能因他形相丑怪、行为凶残、名声奇劣,便不认他为父。

“可要是当众承认,我不是爹爹的亲生儿子,这岂不是既损了爹爹的声名,又污了妈妈的清白名节。”

过了几天,保山忽然天花流行,渐渐蔓延至大理一带,国中死人甚多。段誉一面设坛祈祷,祈求国泰民安,同时施药救灾,又对灾民发放金钱粮米,俾减民困,但天花既生,当时难以救治。

这日段誉他率同范骅、巴天石、朱丹臣等官员,往大理城民间视察灾情,亲自发放救灾药米。走到下关一家人家,在门外听得屋内号哭声甚为惨痛,当即下轿入内。

只见那户人家门墙破烂,屋内断垣残瓦,甚为贫困。走到厅上,听得号哭声悲戚,一问之下,原来这家的八岁儿子染疫身亡,孩子的父母和祖父母都极悲伤。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执住死童的手,嚎啕大哭,身上衣衫染满了尘土。

段誉见这家人个个容色憔悴、瘦骨伶仃,一问之下,原来全家已有十来天没吃饱饭。那死童更瘦得皮包骨头,一只手血色全无,双目深陷,满脸痘疤,肚腹肿胀,与其说是染疫身亡,还不如说是饿死了的。

段誉心中难过,自己锦衣玉食,每天吃的是山珍海味,想不到治下百姓竟至饿死。想到凄惨处忍不住流下泪来,提起手掌猛力击打自己面颊。

巴天石急忙劝阻,说道:“陛下,不可如此!”

段誉流泪道:“这孩子是我害死的!我段誉狼心狗肺,对不起大理百姓!我丧心病狂,不配为君!”说着又伸掌击打自己。

范骅忙抓住他手,劝道:“陛下请节哀。天灾流行,是惩罚咱们当政不善,大理三公该首当其祸。”众臣工跪了下来,深自谴责。

那家两代夫妇见皇帝与众大臣如此,一时吓得不敢再哭,反来劝慰段誉。巴天石当即命下属挑来三担白米,以及腊鱼、腊肉、生鸡、火腿、米粉等食物,再施了五十两白银,作为办理丧葬之用。

段誉回宫之后,立即召集丞相、三公,下旨宫内节衣缩膳,臣工裁减薪俸,全国普济赈灾,同时减傜省赋,宽减百姓负担。

幸亏过得半月,天时有变,天花灾疫渐渐减弱,段誉心下稍宽,每日在大理城及所属州县巡视,若见有人衣食不周,便施周济,总之要使得大理全境无人冻饿致死。心想自己得为君主,乃是“天禄”,若不善待百姓,“天禄永终”,自己也不能为君了。

这日朝中报灾官上禀,各地更无新灾,人心大安。段誉心下甚喜,但想到那饿死孩童的惨状,仍不禁哀痛,嘱咐百官务须将百姓痛苦放在心上。

林逸等人来到大理后,便也知道了慕容复杀死王夫人几人和段正淳夫妇自尽之事,王语嫣、木婉清、钟灵三人听说自己母亲都被慕容复杀死,心中悲痛欲绝,都纷纷说要杀了慕容复给自己母亲报仇。

而对于封为公主之事,王语嫣三人也都拒绝了,三人都想要留在林逸身边,并不想要留在大理。

林逸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当下便和段誉告别,前去找慕容复报仇。这日林逸几人,经过一处树林,眼见天色将黑,附近有不少人家,便想要借宿一晚。忽听得林中有个孩童声音叫道:“陛下,陛下,我已拜了你,怎么还不给我糖吃?”

众人一听,都感奇怪,走向树林去看时,只听得林中有人说道:“你们要说:‘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才有糖

吃。”

这语音十分熟悉,正是慕容复。

林逸等人吃了一惊,隐身树后,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慕容复坐在一座土坟之上,头戴高高的纸冠,神色俨然。

七八名乡下小儿跪在坟前,乱七八糟地嚷道:“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面乱叫,一面跪拜,有的则伸出手来,叫道:“给我糖,给我糕饼!”

慕容复说道:“众爱卿平身,朕既兴复大燕,身登大宝,人人皆有封赏。”坟边垂首站着一个女子,却是阿碧。

阿碧身穿浅绿色衣衫,明艳的脸上颇有凄楚憔悴之色,她从一只篮中取出糖果糕饼,分给众小儿,说道:“大家好乖,明天再来玩,又有糖果糕饼吃!”语音呜咽,一滴滴泪水落入竹蓝之中。

众小儿拍手欢呼而去,都道:“明天又来!”

林逸知慕容复这是因为知道复国无望,还时刻担心着自己和段誉前来报仇,神志已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