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诸保昆走这三步“张果老倒骑驴”时,全没想到后果,脑海中一片浑浑噩噩,但觉得自己死也好,活也好,早就将性命丢了出去;没料到青城、蓬莱两派截然不同的武功,居然能连接在一起运使,就此避过这三下险招。诸保昆他心中的震骇,比秦家寨、青城派诸人更大得多了。
只听王语嫣又叫道:“你现在使‘韩湘子雪拥蓝关’,再使‘曲径通幽’!”这是先使蓬莱派武功,再使青城派武功,诸保昆想也不想,小锤和钢锥在身前一封,便在此时,司马林和孟老者双锥一齐戳到。
三人原是同时出手,但在旁人瞧来,倒似诸保昆先行严封门户,而司马林和孟老者二人明明见到对方封住门户,无隙可乘,仍然花了极大力气使一招废招,将两柄钢锥戳到他锤头之上,当的一击,两柄钢锥同时弹开。诸保昆更不思索,身形一矮,钢锥反手斜斜刺出。
姜老者正要抢上攻他后路,万万想不到诸保昆他这一锥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从这方位刺到。“曲径通幽”这一招是青城派的武功,姜老者十分熟悉,如此刺法全然不合本派武功的基本道理,诸保昆如在平日练招时使将出来,姜老者非哈哈大笑不可。
可是就这么无理的一刺,姜老者便如要自杀一般,快步奔前,将身子凑向他钢锥,明知糟糕,却已不及收势,噗的一声响,钢锥已插入他腰间。他身形一晃,俯身倒地。青城派中抢出二人,将他扶了回去。
司马林骂道:“诸保昆你这龟儿子,你亲手刺伤姜师叔,总不再是假的了吧?”
王语嫣说道:“这位姜老爷子是我叫他伤的。你们快停手吧!”
司马林看向王语嫣怒声说道:“你有本领,便叫他杀了我!”
王语嫣微笑道:“诸爷,你使一招‘铁拐李月下过洞庭’,再使一招‘铁拐李玉洞论道’。”
诸保昆应道:“是!”心中想道:我蓬莱派武功之中,只有‘吕纯阳月下过洞庭’,只有‘汉钟离玉洞论道’,怎么这位姑娘牵扯到铁拐李身上去了?想来她于本派武功所知究属有限,随口说错了。
但当此紧急之际,司马林和孟老者决不会让诸保昆他出口发问,仔细参详,只得依平时所学,使一招“吕纯阳月下过洞庭”。相传“八仙过海”是在山东蓬莱附近落海,崂山脚下便有模拟八仙聚会的石阵,因此蓬莱派武功中的招数不少以八仙为名。
这招“月下过洞庭”本来大步而前,姿势飘逸,有如凌空飞行一般,但诸保昆他左腿接连受了两处创伤之后,大步跨出时一跛一拐,哪里还像吕纯阳,不折不扣便是个铁拐李。
可是一跛一拐,竟然也大有好处,司马林连击两锥,尽数落了空。跟着‘汉钟离玉洞论道’这招,也是左腿一拐,身子向左倾斜,右手中小锥当作蒲扇,横掠而出时,孟老者正好将脑袋送将上来,拍的一声,这一锥刚巧打在他嘴上,满口牙齿,登时便有十余枚击落在地,只痛得他乱叫乱跳,抛去兵刃,双手捧住了嘴,一下坐倒。
司马林暗暗心惊,一时拿不定主意,要继续斗将下去,还是暂行罢手,日后再作复仇之计。眼见王语嫣刚才教的这两招实在太也巧妙,事先算定孟老者三招之后,定会扑向诸保昆右侧,而诸保昆在那时小锤横抢出去,正好击中他嘴。
偏偏诸保昆左腿跛了,“汉钟离玉洞论道”变成了“铁拐李玉洞论道”,小锤斜着出去,否则正击而出,便差了数寸,打他不中。
司马林这时心中寻思道:要杀诸保昆这龟儿子,须得先阻止这女娃子才行,不许她指点武功。
司马林正在计谋如何下手加害王语嫣,忽听她朗声说道:“诸爷,你是蓬莱派弟子,混入青城派去偷学武功,原本大大不该。我信得过司马卫老师父不是你害的,凭你所学,就算去教了别的好手,也决不能以‘破月锥’这招,来害死司马老师父。但偷学武功,总是你的错,快向司马掌门赔个不是,也就是了。”
诸保昆心想此言不错,何况王语嫣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全仗她所教这几招方得脱险,她的吩咐自不能拒绝,当即将小锤钢锥反刃向内,双手抱拳,向司马林深深一揖,说道:“掌门师哥,是小弟的不是……”
司马林向旁一让,双手拢入袖中,似乎藏过了兵刃,恶狠狠地骂道:“你这龟儿竟然还有脸叫我掌门师哥?”
王语嫣这时突然叫道:“快!‘遨游东海’!”
诸保昆心中一凛,身子急拔,跃起丈许,但听得嗤嗤嗤响声不绝,十余枚抹有剧毒的青蜂钉从他脚底射过,相去只一瞬之间。
若不是王语嫣出言提醒,又若不是她叫出“遨游东海”这一招,单只说“提防暗器”,
诸保昆定然凝神注视敌人,哪知道司马林居然在袖中发射青蜂钉,再要闪避,已然来不及了。
司马林这门“袖里乾坤”的功夫,那才是青城派司马氏传子不传徒的家传绝技。这是司马氏本家的规矩,孟、姜二老者也是不会,司马卫不传诸保昆,只不过是遵守祖训,也算不得藏私。
殊不知司马林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双手只在袖中这么一拢,暗暗扳动袖中“青蜂钉”的机括,王语嫣却已叫破,还指点了一招避这门暗器的功夫,那便是蓬莱派的“遨游东海”。
司马林这势所必中的一击竟然没有成功,如遇鬼魅,指着王语嫣大叫:“你不是人,你是鬼,你是慕容家的女鬼!”
一旁的孟老者满口牙齿被小锤击落,有三枚在忙乱中吞入了肚。他年纪已高,但眼明发乌,牙齿坚牢,向来以此自负,其时牙齿掉一枚便少一枚,无假牙可装,自是痛惜异常,满嘴漏风地大叫:“抓了这女娃子,抓了这女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