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众人中倒有一半惊呼出声,适才见诸保昆他发针射击姚伯当,去势之快,劲道之强,暗器中罕有其匹,显然那钢锥中空,里面装有强力的机簧,否则决非人力之所能。
而锥尖弯曲,乃是伪饰,使人绝对想不到可由此中发射暗器,谁知锥中空管却是笔直的。亏得姚伯当眼明手快,这才逃过了一劫,倘若他再向王语嫣射击,这样一个文弱弱的美人如何闪避得过?
但诸保昆见王语嫣她如此丽质,毕竟下不了杀手,又想到她适才为自己辨解,心存感激,当下便喝道:“姑娘,你别多嘴,免得自取其祸!”
就在此时,一人瞬间来到王语嫣的面前,挡在了王语嫣之前,却是林逸。林逸原本人还在一旁,此时突然出现在王语嫣之前,在场众人都是没有来得及注意到,可见林逸的武功之强,在场众人均是大吃一惊。
王语嫣对林逸微笑着说道:“林公子,多谢你了。诸大爷,你不下手杀我,也多谢你。不过你就算杀了我,那也没用的。青城、蓬莱两派世代为仇。你所图谋的事,八十余年之前,贵派第七代掌门人海风子道长就曾试过。他的才干武功,堪称顶尖好手,却也难以成功。”
青城派众人听了王语嫣这话,目光都转向了诸保昆,狠狠瞪视,无不起疑:“难道他竟然是我们死对头蓬莱派的门下,到本派卧底来的?可怎么他一口四川口音,丝豪不露山东乡谈?”
原来山东半岛上的蓬莱派雄长东海,和川西青城派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距数千里,但百余年前两派高手结下了怨仇,从此辗转报复,仇杀极惨。
两派各有绝艺,互相克制,当年双方所以结怨生仇,也是因谈论武功而起。经过数十场大争斗、大仇杀,到头来蓬莱固然胜不了青城,青城也胜不了蓬莱。每斗到惨烈处,往往是双方好手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王语嫣所说的海风子乃蓬莱派中的杰出人才。他参究两派武功的优劣长短,心知凭自己修为,当可在这一代中盖过青城,但日后自己逝世,青城派中出了聪明才智之士,便又能盖过本派。
那海风子为求一劳永逸,便派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混入青城派中偷学武功,以求知己知彼。可是那弟子武功没学全,便被青城派发觉,即行处死。这么一来,双方仇怨更深,而防备对方偷学本派武功的戒心,更是大增。
这数十年中,青城派规定不收北方人为徒,只要带一点儿北方口音,别说他是山东人,便是河北、河南、山西、陕西,也都不收。后来规矩更加严了,变成非川人不收。
“青蜂钉”是青城派的独门暗器,“天王补心针”则是蓬莱派的功夫。诸保昆发的明明是“青蜂钉”,王语嫣却称之为“天王补心针”,这一来青城派上下自均大为惊惧。
蓬莱派和青城派一般的规矩,也是严定非山东人不收,其中更以鲁东人为佳,甚至鲁西、鲁南之人,要投入蓬莱派也是千难万难。一人乔装改扮,不易露出破绽,但说话的乡音语调,一千句话中总难免泄漏一句。
诸保昆出自川西灌县诸家,那是西川的世家大族,怎会是蓬莱派门下?各人当真做梦也想不到。司马林先前要王语嫣猜他的师承来历,只不过出个题目难难这小姑娘,全无怀疑诸保昆之意,哪知竟然得了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答案。
这其中吃惊最大的,自然是诸保昆了。原来他师父都灵道人是蓬莱派高手,年轻时吃了青城派大亏,处心积虑地谋求报复,在四川各地暗中窥视,找寻青城派的可乘之隙。
这一年都灵道人在灌县见到了诸保昆,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但根骨极佳,实是学武的良材,于是都灵道人便筹划到一策。他命人扮作江洋大盗,潜入诸家,绑住诸家主人,大肆劫掠之后,拔刀要杀了全家灭口。
而那都灵子早就守候在外,直到千钧一发的最危急之时,这才挺身而出,逐走一群假盗,夺还全部财物。诸家主人自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都灵子动以言辞,说道:“若无上乘武艺,纵有万贯家财,也难免为歹徒所欺,这群盗贼武功不弱,这番受了挫折,难免不卷土重来。”
那诸家是当地身家极重的世家,见家中所聘的护院武师被盗贼三拳两脚便即打倒在地,听说盗贼不久再来,吓得魂飞天外,苦苦哀求都灵子住下。都灵子假意推辞一番,才勉允所请,过不多时,便引得诸保昆拜之为师。
都灵子除了刻意与青城派为仇之外,为人倒也不坏,武功也甚了得。他嘱咐诸家严守秘密,暗中教导诸保昆练武,十年之后,诸保昆已成为蓬莱派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都灵子也真耐得,他自在诸府定居之后,当即假装咽喉生
疮,扮作哑巴,自始至终不与谁交谈一言半话,传授诸保昆功夫之时,除了手脚比划姿式,一切指点讲授全都用笔书写,绝不吐出半句山东乡谈。因此诸保昆虽和他朝夕相处十年之久,却一句山东话也没听见过。
待得诸保昆武功大成,都灵子便写下了前因后果,要弟子自己决定,那假扮盗贼一节,自然是隐瞒不提。
而在诸保昆心中,师父不但是自己全家的救命恩人,这十年来,更待己恩泽深厚,将全部蓬莱派的武功倾囊相授,早就感激无已,一明白师意,更无半分犹豫,便去投入青城派掌门司马卫门下。这司马卫,便是司马林的父亲。
其时诸保昆年纪已经不小,兼之自称曾跟家中护院的武师练过一些寻常武功,司马卫原不肯收。但诸家是川西大财主,有钱有势,青城派虽是武林门派,终究在川西生根,不愿失欢于当地豪门,再想收一个诸家的子弟为徒,颇增本派声势,就此答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