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咚咚咚！
朱元璋与徐达说话之间，后方的大军也已然是行至跟前。
为首的，自然是副帅朱橘和太子朱标，以及左右副帅李文忠、冯胜。
他们的身后，则是跟着汤和、朱棣、蓝玉、耿炳文等一众将领，共有数十人。
再往后，则是大明的骑兵和步兵，共有十数万！
而此刻，当他们看到朱元璋的那一刻，皆是看向了战马上的众将。
大领导怎么做，他们就跟着怎么做，那就绝对不会有错。
“大将军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我怎么就看不明白了呢？”
“是啊……分明是立下了不世之功，为何要负荆请罪？看不懂啊！”
“……”
几个将领看着徐达那羞惭无比的模样，皆是有些不解。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了大败仗，把明军都打光了呢！
就连朱标都目露困惑之色。
“和林之战虽然损失惨重，可后面打回来了，将功补过绰绰有余啊。”
他道，
“大将军为何要如此……”
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而全场此刻几十万人，差不多都是跟朱标一样的想法。
唯有朱橘微微一笑。
你们都在第一层，而我老丈人，他在第五层！
“先下马吧！”
“待会儿陛下说不定还要接见慰问我们呢。”
“哦对，把王保保、元嗣君他们几个俘虏，全都提到前面来，待会儿可能用得上。”
朱橘吩咐道。
“是。”
朱棣应声领命。
这些个俘虏，都是他在管控，此刻自然是他去提人。
哗啦！哗啦！
将领和骑兵们纷纷下马，神色肃然的看向前方，与对面的王公大臣、应天百姓们一起，见证这一场君臣之间的对话。
“陛下！”
在朱元璋的搀扶之下，徐达却是摇了摇头，道，
“和林之战后，我军的确是取得了决战的胜利，最终也不负陛下重托，完成了灭元的使命！但……那些功劳，却并非是臣所获得的，所以陛下口中的‘大功臣’三个字，臣……实不敢领受！”
朱元璋略一蹙眉。
“不是你所获的，还能是谁所获？”
“咱的徐大将军，你就不要跟咱谦让了！身上的荆棘条也赶紧去了吧！把你的皮肤都划烂了！咱看的心疼啊！”
两人说话之间，朱元璋分明看到荆棘条的尖刺在徐达的皮肉里涌动。
这种因抽动和摩擦产生的疼痛，绝对是极难忍受的！
要不然的话，‘负荆请罪’也就不会被看做是一种极有诚意的行为了。
“是吴王殿下，副帅朱橘所获！”
徐达的双腿好像是跟土地沾上了胶水一般，任凭朱元璋怎么拽都纹丝不动。
只听他铿锵有力的道：
“和林战败之后，陛下旨意到来，降臣为副帅，令臣深刻反省！而后升副帅朱橘为代大将军，统领全军！”
“陛下此番决定，可谓是英明神武，乃神来之笔也！臣佩服！臣佩服的五体投地！”
朱元璋：“……”
听着这番话语，他下意识的看向朱橘。
而众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也都纷纷看向对面身穿明光铠的小将。
应天百姓们则是起了私语：
“吴王殿下是哪个？”
“吴王殿下你都不知道？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心学开创者！你到底是不是应天人？”
“废话！吴王殿下我能不知道？我是说哪个是吴王殿下！他的相貌我不认得！”
“哈哈，那你还是孤陋寡闻！我就见过！你瞧，那个身穿银白色铠甲的，就是他！”
“噢！原来大名鼎鼎的吴王殿下，是长这个模样的啊！好好，今天长见识了，长见识了！哈哈哈……”
“……”
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其中不乏有看‘大熊猫’的。
而自己这边，亦是被无数目光盯着，朱橘甚至能够感受到背后传来几丝压力！
数十万人齐注目啊！
“哎……我真的想低调啊。”
朱橘摸了摸鼻子，低着头，嘴里叨咕了一句。
今天，也算是含泪为老丈人揽功了！
“吴王殿下掌兵之后，瞬间就扭转了局势！”
徐达颇有几分激动的道，
“他先是提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带兵奇袭北元老巢，活捉元嗣君！”
“原本，我是不同意的，因为他提出要亲自带兵，这实在是太冒险了！而且当时我军的手里没有一丝一毫关于元嗣君的情报，想要在茫茫大漠之中找到元嗣君，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可架不住吴王殿下执意要去，臣当时又是戴罪之身，也无权反对，只能任由他去冒险……但事实证明，人和人是有区别的！臣觉得极其艰难，甚至是无法完成的任务，可在吴王殿下看来，或许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带领三千骑兵，奔袭千里，竟如神人一般，精准的找到了北元老巢，将其一锅全端，更是活捉了元嗣君！”
朱元璋目光闪烁。
这个事儿，他当然知道。
但此刻听徐达这么一说，好像还真颇具激情！
朱橘，他办成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堪称是奇迹的事儿！
此刻，就连一旁的马秀英都是站了起来，看向自家宝贝儿子，目中的骄傲之色难以掩藏。
任何一个母亲，都希望自家儿子有出息，且被夸赞！
小到被服侍的婢女夸赞乖巧聪明，大到在这种超大场面下，被徐达这样的大将大肆吹捧！
“元嗣君落入我们手中，战局瞬间逆转！”
徐达依旧是激情不减，慷慨激昂的道，
“臣按照吴王殿下先前所制定的计划，按部就班的施行！”
“先是召集东西两路大军前来合围，再在关键时刻放出元嗣君被我军活捉的消息，撕开王保保的破绽，逼迫其与我军决战！”
“那一战，我军士气大振！而元军因君主被擒，已是慌乱失据，六神无主！我军从三面夹击，将王保保逼入了绝境之中！然而，王保保倒也的确是个奇男子！在这种情况下，他竟还能稳住心神，指挥作战！”
“在他的亲军拼死护卫之下，我军竟是无法彻底将其拿下，而就在这个时候！吴王殿下率领三千铁骑，从高坡之上冲下，一举撕开了王保保的防护，亲手斩杀其亲卫，并活捉王保保！”
“决战，由此大获全胜！”
“吴王殿下神威盖世，一战擒两王，立下不世之功！陛下，吴王殿下，才是您的大功臣啊！”
一番话语说完，徐达已然是脸红脖子粗！
全场观众更是因他这评书一般的演讲热血沸腾！
“一战擒两王！原来灭亡元朝的，是吴王殿下！”
“天呐！了不得，了不得啊！吴王殿下如此的年轻，就能立下这般奇功，就是当年的霍去病，也比不上他吧！”
“比不上！根本比不上！霍去病当年虽然也是封狼居胥，但却并没有灭亡匈奴，而吴王殿下这回是真正把元朝给灭了！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说的是啊……太强了，太猛了！原以为徐大将军是大明第一战神，现在看来，吴王殿下才是啊！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他都出类拔萃啊！不愧是皇子！”
“……”
百姓们交口称赞，人群中的说书先生、小说家们更是眼冒金光！
有了！素材有了！
朱橘，这妥妥的就是隋唐演义里李元霸的战神模版啊！且比李元霸要完美的多！
可以将其塑造成李元霸、罗成、秦琼和徐茂功等武将军师的融合体！
这个故事，谁要是能先写出来，绝对可以风靡应天，甚至是直接风靡整个大明！
王公大臣的队列之中，朱樉、朱棡等人瞠目结舌。
“不是吧？老六他这么猛？开玩笑的吧……”
朱棡咂舌道。
“徐大将军会跟你开玩笑吗？而且，我先前的确是听说过老六的战绩，知道他牛，只不过不知道他这么牛……”
朱樉轻叹道，
“哎，不愧是他，我当初……不冤！”
现如今，他已经不觉得畏惧朱橘是一件丢人的事儿了。
因为对方是真的可以全方位的碾压自己，不服不行！
大臣队列之中，刘伯温、宋濂，以及解开、李九思等人，皆是露出敬服之色。
“吴王者，大才也！”
宋濂抚须道，
“老夫本以为他的文才已然够出众，没想到武功亦如此强悍。”
“大明有这样的皇子，何愁不兴呢？有他在，大明可兴一甲子！”
就朱橘现在的能耐和地位，再加上他年轻的身体，只要愿意发力，绝对可以让大明的国力高速发展六十年！
“嗯，吴王天下奇才也，纵然称之为半个圣贤，也不为过。”
刘伯温已是颔首道，
“难怪……”
宋濂略一挑眉。
“难怪什么？”
他问道。
刘伯温笑着摇了摇头，并未言语，目光却是落在了朱橘的身上。
难怪……当初自己要测算他的时候，会有滚滚天雷落下！
像这样顶级的奇才，必然是有天地气运庇护，岂是可以随意窥探测算的？
只是不知道，他将来能走到何等地步？
难不成，他能……
他看了朱橘一眼，又看向了他身边的太子朱标，若有所思。
相对于百姓和王公大臣们的激动，军队这边明显的就要淡定一些。
也不能说是淡定，准确的说……是有点懵。
作为战争的亲历者，他们当然知道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其他的就不说了，单说最后一条——吴王从高坡上冲下来撕开了王保保的防御，斩杀其亲卫，将其活捉！
这听上去也太牛了！
只要听描述，就完全可以想象出一个英姿飒爽的小将宛若战神一般冲锋而下，而后砍瓜切菜一般，将敌军牢不可破的防线轻易攻破！
然而，事实上呢？
是王保保只剩下几十个亲卫还在垂死挣扎，大家主动给朱橘留了一个人头，好让他过一过亲手砍人的瘾……
至于最后活捉王保保，那更是顺手的事儿，随便找个人上去就提溜出来了……
但是吧，你要说徐大将军的描述是不是事实？
那的确是事实。
只能说，他将语言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唰！
朱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朱橘比了一个大拇指。
朱橘：“……”
脸有点发烫是怎么回事？
脚指头怎么突然发紧了……
嘶……
好尴尬，好尴尬！
老徐啊老徐，你吹我可以，别化身说书人啊！你这给我都整不会了！
提前打过预防针，我都有点受不了啊！
“竟是如此？”
朱元璋听完徐达的一番话，目中亦是露出了惊色，道，
“那臭……吴王竟如此神勇？”
徐达连连点头。
“确实如此！”
他一脸笃定的道，
“陛下有此皇子，真乃苍天眷顾！”
“天佑我大明！”
说着，他朝着身后招了招手。
一个亲卫迅速上前，将一封军书送上。
“陛下，这便是吴王殿下立下战功的全部陈述，记在军功卷上，臣已经反复检阅过，没有丝毫的错漏！”
徐达双手奉上，道，
“请陛下御览！”
哗啦。
朱元璋接过军功卷，仔细的阅览了一番，方才露出恍然之色。
“朱橘。”
他招了招手，道，
“你过来。”
朱橘此刻还在跟‘尴尬’做斗争，但听到老爹的召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儿臣，参见父皇。”
在这种场合，他就不能太随意了，得恭恭敬敬的叩首行礼。
“嗯，免礼平身。”
朱元璋点了点头，目中露出赞赏之色，道，
“把你派去北伐，原本只是想历练历练你，未曾想到，你竟然能在战争中发挥这么大的作用！”
“这，可真是令咱感到意外啊！感到惊喜啊！”
“此战，你居功至伟！说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只要你开口，咱什么都可以许给你！”
朱橘连连摇头。
“回父皇，这都是我与徐大将军，以及诸位将军共同筹划的结果，战争的胜利，更离不开将士们英勇的表现。”
他正色道，
“所以，这份荣光，不该由儿臣独享！”
“这份功劳，属于全体明军将士！儿臣身为皇子，为父出力本就是应当的，儿子为老子干活，这是尽忠孝之道，需要什么奖赏？父皇若要赏赐，便赏赐辛勤奋战的将士们吧！”
听到这话，身后的将士们皆是兴奋了起来！
好领导啊！
吴王殿下竟然如此慷慨大方，要将所有的功劳全都分了！
就这一番话，朱橘在将士们心目中的地位，就再度攀升了！
吴王活捉王保保？
不不不，是吴王单骑破敌军，枪挑王保保！
“哈哈哈哈……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
朱元璋抚须大笑道，
“此次北伐能够大获全胜，自然是离不开将士们的拼命作战！”
“他们，咱会犒赏的！”
“但是你的功劳，照样也让论！有功就要赏，有过就要罚，这是咱当年起兵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的规矩！你就不要推辞了！”
“说吧，想要什么！”
朱橘这番话，其实有‘笼络人心’的嫌疑。
但朱元璋对自家儿子是不设防的，尤其是对朱标和朱橘，是有着充分信任的，故而便没有在意。
要是徐达或者别的什么将军这样说，那他说不定就要多想了。
“这……”
朱橘略一迟疑。
要什么？
自己啥也不缺啊！爵位也已经是亲王顶格了，甚至连儿子都享受亲王的待遇。
难不成，你还能把你屁股底下的龙椅让给我？
又或者，封我一个天策上将玩玩儿？
这些……都只能在脑海里想想，当一个乐子，那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父皇，儿臣思来想去，您已经给儿臣的够多了。”
朱橘一脸恳切的道，
“所以，儿臣现在是什么也不缺。”
“不如，先欠着？等儿臣将来缺什么了，再来问您讨要，您看如何？”
朱元璋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你啊你啊，向来最是滑头！”
他指着朱橘笑骂道，
“好吧好吧！”
“你品级极矣，咱也的确无从封赏，就依你所说，先欠着吧！”
“等你什么时候想要兑现了，再来找咱兑现！咱随时等候！”
朱橘顿时露出笑容。
“谢父皇！”
他拱手作揖，恭声道。
“好了！”
朱元璋挥了挥手，吩咐道，
“去！帮大将军把身上的荆棘条解开！”
朱橘顿时心领神会，麻溜的上前为徐达解绑，又小心翼翼的将荆棘条的尖刺顺着其方向拔了出来。
一拔，带出一串血珠子。
再一拔，又是一串血珠子。
看得人群之中的徐妙云揪心不已。
她知道自家父亲这是故意为之，但见到这场景，还是无比的心疼……
爹为了明哲保身，为了徐家，实在是付出太多了！
唰唰！
朱橘将荆棘条全部取出之后，迅速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油，倒在了徐达的背上，均匀的涂抹开来。
“嘶……”
“啊……”
徐达皱着眉头，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三弟啊三弟，你这又是何苦呢？纵然和林之败是你指挥失误，但咱当时不是已经申饬过你了吗？”
朱元璋亲自扶住了徐达，忍不住轻叹道，
“后来咱又去了圣旨，让你官复原职，这里头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咱当时就已经不怪罪你了，更何况，你后来指挥得当，犁庭扫穴，将元人彻底扫灭，这也是有功的啊！”
“无论如何，也不用负荆请罪啊！来，咱看看……你这后背可还有背疽呢！”
徐达这模样，连他都有点心疼了。
知道这老小子懂事，可这也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啊！
“陛下，一码归一码。”
徐达一脸歉疚的道，
“后续不过是一些清扫战场的事情，称不上什么功劳。”
“作战的那些指挥，也都是吴王殿下制定了策略和方针之后，臣依照计划执行而已，亦不算有功。”
“这些微薄之功，岂能抵我和林惨败之大过？”
“那一万多将士，可都是我大明精锐中的精锐啊！我……我对不起他们啊！”
说到此处，他目中已然是展露出了几分泪花。
这番话语，也是让身后众将士皆是鼻头发酸。
如今，他们是可以享受大战获胜的胜利果实，可以享受陛下的犒赏。
可那一万多个兄弟，他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三弟，你不必如此，打仗……难免就是要死人的。”
朱元璋看向众将士，道，
“咱又何尝不替他们感到惋惜呢？”
“这样吧！此次北伐，所有阵亡牺牲的将士，发放双倍的抚恤！除此之外，他们的直系亲属，也需要得到优待！”
“这件事情，太子，你去落实！务必要让牺牲将士们的家属，尤其是他们的后代，过上好日子！”
朱标应声出列。
“遵旨！”
“儿臣一定将此事办妥！”
他沉声。
“谢陛下！”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哗啦！
哗啦！
徐达与众将士皆感激皇恩，纷纷跪地叩首！
“起来吧，起来吧。”
朱元璋对此番情形颇为满意，笑着摆了摆手。
作为皇帝，他也有笼络军心的需要啊！
“三弟，你虽说功劳全都是吴王的，但咱不认同这一点。”
朱元璋又道，
“或许吴王真的出了大力，在北伐作战之中占了大头，但你也绝对称不上是无功！”
“他在当代大将军之时，你好歹也是副帅，同样也在指挥作战！”
“所以说，你的功劳还需要细细商议，可能没有那么大，但至少绝对是有功的！”
徐达的这番行为，虽然一开始给他惊了一下。
但此刻细细想来，却是体会到了对方的用意，自然是对徐达愈发欣赏。
有功，不但不自傲，还整这么一出把功劳给让了出去，以如此低的姿态展现在世人面前！
这，实属难得！
纵然是历史上那些最会明哲保身的臣子，也不及徐达！
故而，此时此刻，朱元璋连想给徐达封王的心都有了！
当然，只是一瞬。
清醒过后，非朱姓不封王的准则还是占据了主导……不过，徐达死后追封一个王爵，还是可以考虑的。
“谢陛下！”
徐达满脸感激的道，
“皇恩浩荡！”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心中的那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在了地上。
“起来起来。”
朱元璋摆手笑道，
“好了，把元嗣君带出来，说起来，咱和他还算是一个笔友呢，曾有书信上的来往。”
“咱挺想见见他的，看看这元朝的末代君王，是个什么模样。”
朱橘点了点头，朝着身后挥手。
“把元嗣君带上来！”
一声令下，在朱棣的押送下，身材瘦削的元嗣君被带出了队列，曝光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下。
虽是元人，但他并没有蒙古人那般粗犷的长相，反而看上去是有些文气，甚至是……肾虚相。
脸色发白，身形瘦削，就连走路的脚步，也都是飘来晃去，一点都不踏实。
在全场观众的注目下，他愈发畏缩，低着头，不敢直视任何人。
“这就是元朝的末代皇帝？望之不似人君呐！”
“呵呵，末代皇帝，多数都是如此，要不然王朝怎么会灭在他的手中呢？”
“说的也是……”
“……”
元嗣君一出场，便成了众人眼中的大熊猫，一个个皆是对其品头论足。
朱元璋更是目光逼视着面前的元嗣君，笑道：
“元嗣君！寿吉度！”
“神交已久了！”
那元嗣君寿吉度听到朱元璋的话语，腿脚一软，差点摔了一个踉跄！
“亡国之君，见我大明天子，为何不跪？”
朱橘喝令道，
“跪下！”
身后众将士似乎是有默契一般，齐声喝令道：
“跪下！”
“跪下！！！”
轰！
震天之声，响彻行云！
寿吉度：“！！！”
他被这巨大的声音一震，瞬间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脸色，更是无比的惨白！
“且住。”
朱元璋却是摆了摆手，道，
“亡国之君，也是君。”
“只是昔日天命在元，而如今天命在明罢了。”
“元嗣君，请起吧。”
朱橘翻了个白眼。
又搞这一套天命说。
不过，老爹这也是为了维护大明的法统，善待前朝君主也没错。
“谢……谢陛下。”
寿吉度在朱元璋的搀扶下，畏畏缩缩的起身，目中依旧带着几分畏惧之色、
和面前的这个雄壮的男人相比，他自己就像是一只柔弱的小鸡一般，只需对方随意一拿捏，自己就得死！
“呵呵。”
朱元璋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和善的表情，笑道，
“元嗣君，咱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当初咱想和你和谈，你却断然拒绝，咱意图发兵之后，你又派使臣来我大明，可那姿态却是无比的趾高气扬。”
“咱实在是有点搞不懂你啊，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寿吉度：“……”
面对朱元璋的问话，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元璋倒也不勉强，抚须道：
“或许是你们元人作威作福惯了，从来不把我们汉人当人看，哪怕我们强大了，你们也不肯承认，还把我们当做四等人，所以才会有这般矛盾之举。”
“时至今日，落到这般地步，你，后悔吗？”
“若是当初积极与咱和谈，你或许还能在草原当你的王，无非是上面有个大明皇帝而已，可现如今，你只能当一个阶下囚，宛若当年被唐朝活捉的颉利可汗。”
寿吉度一脸苦涩的低下了头，默然不语。
“后悔吗？”
“咱问你。”
朱元璋再度问道。
寿吉度知道，这个问题他必须要回答，否则，面前这个强势的大明皇帝是不会放过他的！
“后……后悔。”
“我实后悔……”
他无比艰难的从嘴里吐出来几个字，仿佛已然是用完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哈哈哈哈……”
朱元璋朗声大笑，道，
“后悔便好，后悔就说明，你已经深刻的认识到，我们汉人的强大！比你们蒙古人更强大，更有力量！”
“那好，咱就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会跳舞吗？”
寿吉度一抬头，满面屈辱之色。
而在场的众人，脸上则是露出了玩味之色。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学唐太宗李世民，让这元嗣君成为大明的舞者？
“说啊，会不会！”
朱橘一脚踹在了寿吉度的屁股上，呵斥道，
“你要是会，那就说明你还有点用！在宴会上，还能让大家娱乐娱乐！”
“要是不会，那你活着也没什么用场了！纯粹就是一个大废物！我们大明是不养闲人的！像你这样的废物，就是活埋了，拉到农场做化肥！”
寿吉度：“！！！”
相比较朱元璋的温和，这个皇子实在是太暴虐了！
他没有办法，虽然十分的屈辱，但求生的意志还是战胜了一切。
“我……会。”
寿吉度略带哽咽的道。
能歌善舞，是每个蒙古人的初始配置，他当然也会。
只不过，作为元朝的皇帝，还从来没有一个人配让他表演！
而如今，成为了大明的阶下囚，或许……他以后的日子，就将和歌姬和娼妓一样，以歌舞娱人了……
“哈哈哈，会就好，会就好！”
朱元璋大笑着摆手道，
“元嗣君，你大可宽心，再怎么说，你也是大元的皇帝，咱会给你应有的体面的！”
“回头，还可以让你和你的儿子团聚，在大明安度余生，岂不美哉？”
“来啊，将元嗣君带去驿馆，好生看顾着！”
唰唰。
毛骧应声向前，带着两个銮仪卫，将行尸走肉一般的元嗣君给带了下去。
“接下来，带王保保上来吧。”
朱元璋略有几分期待的搓了搓手。
其实元嗣君这样的末代皇帝，除了身份尊贵以外，并引不起他的兴趣，因为他并无过人的才能，抓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可王保保可就不一样了！
在这老家伙的手里，他可是吃过大亏的！
且若非是朱橘偷袭老巢的神来之笔，大明这一次北伐，很有可能是无功而返，甚至是要战败！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对手是王保保！
故而，抓住这个‘奇男子’，朱元璋是有些兴奋的，更期待着与对方的见面！
“带上来！”
朱橘又是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