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路有冻骨
四皇子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你要做什么?你不能这样!你不能!”
四皇子越是慌张,五皇子脸上笑得越是灿烂。
他看着那范无芳走到一边的角落里,用那条细皮鞭轻轻地沾了一下水,而后又回头走到四皇子的面前。
范元芳好似还想再给四皇子一些机会。
他问道:“四爷,您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想什么?我、我不知道哪里曾对不住你,阿……”
四皇子显然没有想起范元芳想让四皇子说出来的事情。
而范元芳已经没有任何耐心再听下去了,他举起皮鞭一下就抽了上去。
只这一下,那四皇子的脸上便留下了一条赤红的鞭迹。
若没有足够深的仇恨一般人是不会拿鞭子冲着对方的脑门而去的。
此时连站在一边看戏的五皇子也觉得有些残忍起来。
范元芳回头用鞭子指了指桌子上的牌位,而后问道:“四爷,您真的想不起来了吗?您好好地看看这牌位上的名字,我觉得你应该能想得起什么来的?”
四皇子此时痛的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哪里还能看得清那牌位上的名字。
没等四皇子正视过来,那范元芳又一鞭子就抽了上去:“认不认得!我问你你到底认不得认!”
四皇子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但他被束缚在那x形的架子上,哪里能动弹得了。
此时他除了惨叫之外,好似也做不了别的事情了。
范元芳此时却是像疯了一般,一鞭一鞭地抽打着四皇子:“你认一认,快认一认!快想起来!我不许你忘记!不许你忘记!快给我想起来!我问你你到底认不认得她!”
五皇子见此情况脸上的神情却是有了一些变化。
他惊讶于范元芳突然间的疯狂,有些被惊吓到一般,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看了看四皇子,对范元芳说道:“范翰林,虽然我觉得四哥他死不足惜,你这里打死他,也就是找死他了。但我觉得你应该让他死得冥目一些。他不明不白地就被你打死,那你现在做的一切且不白费了么?”
五皇子之所以会说这样的话,并不是真的想让四皇子死的瞑目,而是他自己想知道范元芳的身上到底发了什么事情。
虽然今日这密室的局是五皇子与范元芳给做下的,但五皇子此时却是与四皇子样的懵逼。
也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范元芳会突然这样。
范元芳回头看了看五皇子,又恶狠狠地看向了岐王。
他用皮鞭指着自己身上的长衫厉声问道:“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你眼熟吗?记得它吗?”
范元芳之前与四皇子商议之时说的就是穿着刘梦棣的那件破儒衫去桑农那里找五皇子。
所以他现在身上穿着的即是之前刘梦棣假扮罗翰文时常穿的那件破旧的儒袍。
四皇子此时的两眼有些迷离。
他虽然停下了喊叫,但脸上已经布满了刚刚因疼痛而渗出的豆颗般的汗水。
四皇子有些虚弱地看了看范元芳,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当然认得这件袍子,因为刘梦棣曾多次穿它出现在大明宫里。
但四皇子却真的不明白这件袍子与自己今天受的罪有什么样的关系。
五皇子想了想问道:“范翰林,这件衣服不是……不是六弟的么?”
范元芳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这件衣服不是他的,而是我的!是六爷从我身上扒下来的!是我的!”
“好好好,你的,你的!”
五皇子见得几乎疯狂的范元芳,生怕范元芳手中的鞭子使到自己的身上来,马上顺着对方的话说了起来。
可这样仍不能解开五皇子心中的疑惑。
他试探着问道:“这件衣服这般破旧,以范翰林今日的身份想来不会……难不成这是你还没有中状元之前穿的?”
范元芳突然大笑了起来:“状元?状元?我要这个状元又有什么用呢?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却是死了!”
五皇子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他连忙问道:“范翰林,你……你在中状元之前就认识六弟了?”
范元芳应道:“当然认识!刚刚不是说过了么,这件衣裳就是六爷从我身上给扒下来的!”
“他扒你衣裳做什么?”
范元芳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皮鞭,咬牙切齿地说道:“六爷为了讨好皇上,每年都会在长安城中找个显眼的地方舍粥。但他这个人极不相信别人,担心粥厂管事消耗了过多的粮食,所以便想着去看看。可如果他穿得太好,一眼就会被人给认出来。于是他便得找一件十分穷酸的衣物,混进灾民之中去查看自己的粥厂。”
“然后呢?”
“当时长安城大街上冻死了好多人,他以为我也冻死在了路边,于是便将我从雪堆里拉了出来,将我身上的衣服给扒走了!”
五皇子轻笑道:“这倒还真是他能做出的事情!你即是被扒了衣服,那、那你如何能活?”
“不扒衣服才会死,扒了衣服反而救了我一命!”
“这是为何?”五皇子十分不解。
范元芳好似想起了许多不堪的事情。
他苦苦地笑了起来:“大雪封天,不知冻死了多少人,皑皑白雪之下的长安大街还不知埋了多少的冻死骨呢。兵马司衙役一路收尸收过去,在见到我时以为我是一具尸体,不曾想我还动了一下。兵马司衙役发现我还有一口气,这才将我从雪里给拉了出来,叫来坊长就地用雪来擦我的身体!”
“阿?用雪?”五皇子愣了一下,他好似并不太知道这种急救方法。
范元芳接着说:“对,就是用雪!坊长忙了大半天这才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我这才捡得一条性命回来的呀!”
范元芳的故事里出了一个很大的纰漏,只是五皇子此时却是没有发现。
一个冻得快死的人是神志不清的,甚至会产生各种的错觉,以为自己非常热而开始脱衣裳。
范元芳就算是当场被人扒了衣裳,也不可能能记得对方的长相,更不会知道眼前人即是刘梦棣。
所以,范元芳刚刚的话明显就是在说谎。
而真相其实也在范元芳的话语里头。
那就是刘梦棣看到了雪堆里的范元芳,觉得这个人还有一口气,于是便用雪去擦他的身体,将他从鬼门关里给拉了回来。
五皇子并不知道一个快冻死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感觉,自然想的也就没有想得那么深了。
他只是好奇地问道:“你当时没有地方住么?你不是举人么?朝廷是有路费发放的呀?”
范元芳听到这里,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将手中的皮鞭再次举了起来,吓得那五皇子又退了一步。
而那范元芳向着四皇子又抽打了下去,使得四皇子的嘴里又喊出了惨烈的惨叫声。
范元芳在打了十来鞭之后这才停下手来。
并不是他觉得打够了,而是因为他只是一个书生,打这十几鞭已经耗尽了他的气力。
四皇子原本好好的衣服一早就被鞭子给撕裂开了一条条的缝出来。
他的身上自然也被打出了一道道的伤口。
范元芳有些脱力的垂下手,气喘吁吁地回头看着五皇子。
五皇子此时哪里敢张声,毕竟这里的力士现在就只听范元芳一个人的。
若是他们若是也将自己捆在那里打,五皇子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范元芳此时才说道:“我家之前并不富裕,但我考中了举人以后,家境渐好。进京赶考之时我也是带了不少银子出门的。但……但……”
“发生什么事情了?”
范元芳看着那被绑在架子上满身是血的四皇子,恶狠狠地说:“没了!全没了!”
五皇子没明白范无芳话中的意思,他试探地问道:“是六弟把你的银子都讹光了?”
范元芳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与他其实并无更多交集。我进京赶考其实不是一个人来的!”
“哦?那你……”
“我是与我妻子一起来的!”
五皇子一愣,问道:“你的妻子?如何从来都没听人说过你成亲了?”
范元芳有些无力的道:“我十六岁那年就成亲了!只不过,她、她……”
五皇子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他向着四皇子看了过去。
范元芳此时也盯向了四皇子,他用鞭子又抽了一下对方,问道:“现在你想起了什么来?”
四皇子虽然再次痛叫了起来,但声音远没有之前那么宏亮,人也更萎靡了。
范元芳冷笑着说:“你是真不记得了么?那一年科举之前,我去参加一个诗会,那个诗会即是你主持的呀!”
四皇子喜好结交儒生,时常举办诗会,这在长安城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范元芳接着说:“当时天色渐黑,我妻子见我晚归怕出了意外,前来寻我!可真不巧呀,就这么与你遇上了!这其实也不算是巧吧,毕竟那地方就是你的,能与你撞上又算得上什么意外呢?”
四皇子低垂着头,头上的发髻早已凌乱地散落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