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晚膳的时候,郦太后突然推脱身体不适,于是膳桌边只剩下陆映、沈银翎和琢玉。
沈银翎见琢玉抓着鸡腿吃得很香,不禁扫了一眼桌上的花糕。
这小子平日里很爱吃她做的点心,可今天竟然一口没动。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沈银翎疑心这小兔崽子在点心里放了东西。
于是她眼观鼻鼻观心,也没碰那盘花糕。
陆映对母子俩的暗流涌动毫无所觉。
他拿起一块花糕。
刚咬了一口,齁咸泛苦的味道霎时充斥了唇齿间。
他绷着脸。
郦太后说这狐狸精做糕点的手艺进步了,他竟是一点儿也瞧不出来。
他疑心沈银翎是在故意整他。
沈银翎察觉到对面不善的目光,生怕他追究琢玉,便理直气壮道:“可是陛下嫌臣女做的不好吃?但臣女是花了许多心思在这上头的,往日里太后娘娘十分喜爱,兴许只是不符合您的口味吧。”
陆映捏着花糕。
郦太后生病了,再加上年纪大了味觉退化,因此沈银翎把调料放得多些也情有可原。
可她的花糕也忒咸了。
他没说什么,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最后沉默不语地吃掉了手里那块花糕。
琢玉抱着小碗,眼睛瞪得溜圆。
他明明放了许多盐在上头,可是这个坏蛋竟然一点儿也尝不出来!
他是铁打的嘛!
一旁的陈嬷嬷见陆映用了花糕,唇边露出笑意,上前牵起琢玉:“小公子吃饱没有?吃饱了,嬷嬷带你去沐浴就寝?”
琢玉满脸失望,耷拉着小脑袋跟着陈嬷嬷走了。
殿内其他宫女也颇有眼力见,不动声色地跟着陈嬷嬷退下。
沈银翎哪里不知道郦太后的用意。
可她不愿为人棋子。
她放下筷箸,优雅地净过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有碍陛下的名声,臣女先行告退。”
陆映坐姿端正。
明明不曾饮酒,周身却涌出一股难耐的燥热。
他熟悉这是什么。
他瞥了一眼那碟花糕,眸色深深:“和郦太后一起算计朕?”
“陛下说笑了,臣女早有心仪之人。”
沈银翎说罢,正要退下,却突然被陆映攥住手腕。
陆映狭眸泛出红血丝:“你见朕宠爱宁贵妃,所以故意亲近霍明栩,好叫朕为你吃醋,为你发疯,是不是?沈银翎,沈昭昭,这不是你惯用的手段吗?”
他手劲很大。
沈银翎被他抵在膳桌前,如何也挣不脱。
四目相对。
沈银翎从男人沉寒如渊的眼瞳里看见了自己。
她是个卑劣的人。
在从陆煜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之后,她最开始是有过三个计划的。
第一,离开大周,前往西魏复仇。
可她孤身一人势单力薄,根本不可能和位高权重的一国皇族相抗衡。
第二,勾引陆映,利用陆映复仇。
可是在看见谢疏衣和她的两个孩子之后,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与谢疏衣本就无冤无仇,再加上她也是一个母亲,因此看见陆映既已另成家室子女双全,她就不想再在感情上横插一脚了。
霍明栩,是她退而求其次的第三个计划。
霍家在边疆野心勃勃有意称大,而她几乎手握大周半个粮食命脉,江南陆时渊为她所用,如果她以此和霍明栩做交易,请他出兵攻伐西魏,那么霍明栩和霍家未必不肯。
面对陆映的质问,沈银翎眸光潋滟,半晌,却只是无辜地问道:“沈银翎是谁?陛下,臣女名唤郦昭,您忘了吗?”
陆映喉头发哽,攥着她的手愈发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