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洞口了。
周一白在我旁边坐着,看着我像是快要醒了,他立刻伸手过来撑住我的眼皮,“小天,小天,醒了就赶紧睁开眼睛吧,你这怎么还不舍得睁眼睛呢?”
我真是有点想骂他,我是不舍得睁眼睛么?我是实在睁不开眼睛。
虽然意识恢复了一些,但是对身体的控制却还是一般,手脚动不了,眼皮也是被周一白扒开的,想说话,但是嘴皮子都不听使唤。
我这会能动的,好像只有眼珠。
于是我转眼往山洞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黄昏落日。
还真别说,这金晖大峡谷真是不白叫这个名字,尤其是这个位置比较高,看落日刚刚好。
我这运气也是好,早醒一会还没开始日落,我们估计也没心思看,晚醒一会日落结束了,什么都看不到。
想到这,我又费力地把目光挪到周一白的脸上,想问问他叉叔呢。
也不知道周一白是不是读懂了我的眼神,叹了口气,“刚才你念完咒语,那些黑水就不见了,一瞬间就消失了,仿佛它出现就是幻觉,要不是你晕过去了,我都不确定到底是看见还是没看见。”
“怎么叫你你都不醒,我也没办法,只好先把你拽出来,但是就我带着你又下不去,就只能在洞口这坐着,好在这有光亮,我也没那么害怕。”
“叉叔还是没动静,一直没见他出来,电话也还是打不通,不知道这洞有多深,也不知道叉叔去哪了。”
周一白说完又赶紧道,“小天,你要是感觉好点了,咱们就赶紧下去,之前叉叔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出事么?咱俩不能在这耗着了,得赶紧出去找人来帮忙。”
“我刚才本来纠结着想要不要先出去找人,可是我又怕你一个人在这,万一出点什么事……”
我听着周一白絮絮叨叨的说话,既插不上话,也没力气插话,我想跟他说我现在没事了,但是我也动不了,让他趁着天黑前赶紧出去找救援。
可说不出来话,我又着急,我一急,就又晕了过去。
这一次我睡得又踏实又沉。
梦里我见到了一个只穿着一只鞋的背包客,我之前查过新闻,见过他的照片,当然知道这就是我们此行要找的人。
见到他走过来,我带着几丝兴奋,也想跟他交谈,我想问问他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遇到了什么,还有他死之前去了哪,尸体是不是在那个山洞里。
但我知道我没办法跟他交谈,我只能希望他像当初的张发一样,见到我之后,就跑过来主动跟我攀谈。
只是他远远地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就顺着路往前走了。
我急得不行,毕竟如果能跟他交流,我也许就大概知道叉叔在哪了。
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马上就要消失,我情急之下,竟然从原地挪了一小步!
向来在梦里都没办法控制自己,也没办法移动半分的我,整个人都震惊了!
我向来连转头摇头点头都做不到,一直都是靠目光去追寻出现在我梦里的人,这会我也只能垂眼看着我的脚,它确确实实往前挪了一步。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脚上,又慢慢地把它收回来,然后再迈出去。
但无论如何,也就是这一点点的活动空间了,甚至另外一只脚都动不了。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其新奇的发现,也就是说,其实不是我动不了,也不是我不能在梦里控制我自己,更不是我不能和其他人交流,我并不是这个世界里的npC,只是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找到能够行动自如的方法!
我的心脏都猛烈地跳动了好一会,等我从这激动中恢复过来的时候,那个背包客早就没有影子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
过了没一会,前面的黑暗中突然跑过来不少人,他们是真的在跑,一边跑还在一边喊,“鬼啊,快跑!”
这种情况我也了解,他们大概是刚死,就进了我的梦,这会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还在延续死前做的事情和动作。
他们估摸着是刚才遇到了什么,所以正在逃命。
他们从我面前路过的时候,还好心的叫了我一句,“快跑,别在这站着了,这峡谷里闹鬼!”
我看着他们,动也动不了。
不过他们也就只是提醒我这一句,没有多余的心思留下来劝说我,就迅速的往前跑逃命了。
那也就是说,叉叔说的是真的,今晚是真的要出事——而且已经出事了,这些人已经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在疯狂的逃命的过程中就已经死了。
我默默地数着从我面前过去的人数,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等这群人的身影消失了,一切都安静下来,就剩下我自己。
看样子,事情是结束了。
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突然就感觉到周身都冒出一股寒气。
这种寒气就像是今天白天在山洞里,我碰到那黑水的时候,后背冒出的寒气一样,但现在可比那会更冷了几分。
我拧起眉,四处看着。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蓦地却觉得前方的黑暗变得更黑了不少。
我盯着那团黑暗,它像是也在缓慢的移动。
我最近这梦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以前就算见到一些身体都残缺了的人,但起码也知道他们生前都是人。
但是现在,又能听到乌鸦叫,又能看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等黑暗越来越近,我才发现这像是一团黑气,但是并不规则,或者说,有点像是被黑纱包着的一团什么东西,里面的东西在挣扎,像是要挣破黑纱出来,以至于这黑纱上会出现凸凸凹凹的痕迹,并且一直在动。
我努力地想要仔细看清到底是什么,但是又像是有一股力量拉扯着它,它迅速的向后退去,消失在我面前。
没过一会,这黑气又缓慢的靠近,然后再次被拉扯回去。
这情况我实在是没遇到过,要是我能动,我还能往前走走,我又不能动,只能看着这团黑气慢慢朝我靠近,然后迅速的消失。
它就这么折腾了一晚上,也没能真的多靠近我一分,最后一次被拉扯回去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微暗,我睁开眼睛,就看见叉叔的大脸,没有心理准备,真是吓了我一跳,赶紧坐起来,下意识地喊,“周一白!”